第5章 庆功会的冷板凳

部门活动室的荧光灯被气球遮去一半，暖黄的光晕落在铺着红布的长桌上。正中央摆着个奶油蛋糕，用巧克力酱写着 “午休工具上线大吉”，旁边堆着几箱可乐和薯片，包装被拆开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是 “午休提醒工具” 上线一周后的庆功会，也是喻爱琳入职以来第一次参加部门活动。

她缩在角落的塑料椅上，手里捏着半杯没开封的可乐。徐海峰站在人群中央，举着蛋糕盒边缘的塑料刀，声音洪亮得盖过空调的嗡鸣：“这个功能能成，关键在精准把握用户痛点 —— 知道大家午休被消息骚扰有多烦，所以我们做了强制锁屏，还加了天气预报，人性化吧？”

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人笑着喊 “徐哥厉害”。喻爱琳的手指抠着可乐瓶的拉环，金属边缘硌得指腹发白。她看着屏幕上循环播放的功能演示 ——13:00 弹出的云朵锁屏，打哈欠的卡通猫图标，甚至连解锁时的天气预报动画，都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改的细节。可徐海峰嘴里的 “我们”，听起来像与她无关。

活动室的门被推开，田田端着两盘水果进来，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立刻朝喻爱琳的方向挤过来。“气死我了，” 她把葡萄塞进喻爱琳手里，压低声音，“刚刚听见张姐问徐海峰‘那个猫咪图标谁想的’，他说‘团队 brainstorm 出来的’， brainstorm 个鬼，明明是你看了我发的猫咪表情包才加的！”

喻爱琳咬着葡萄，酸甜的汁水没冲淡喉咙里的涩味。她深吸一口气，撑着椅子扶手想站起来 —— 哪怕说一句 “那个云朵锁屏是参考了用户调研里的‘希望午休像躺在云里’的反馈” 也好。

刚抬起半只脚，邻座的李前辈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背。前辈的指甲涂着剥落的红色指甲油，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她站不起来。“新人别急着出头，” 李前辈凑近了些，香水味混着薯片的味道飘过来，眼神往徐海峰的方向瞟了瞟，“徐哥在部门待了五年，这点功劳给他怎么了？以后有你表现的时候。”

手背被按得发麻，喻爱琳的肩膀垮了下去。她缩回手，摸到口袋里的纸巾，无意识地攥紧。粗糙的纸页被指甲戳出几个小洞，碎纸屑粘在指腹上，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屏幕上的演示还在继续，当播到 “14:00 自动解锁” 的动画时，徐海峰特意停顿了一下：“这个时间点是我定的，查了数据，下午两点开工效率最高。”

喻爱琳猛地抬头 —— 那个时间是她根据客服部提供的 “用户午休时长统计” 定的，数据报表还存在她的加密文件夹里。

“加油！” 斜前方的田田突然朝她比了个口型，右手握拳抵在胸口，眼睛亮晶晶的。喻爱琳看着她发尾晃动的小鸡挂件，突然想起两人在茶水间碰泡面桶的约定，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主持人切蛋糕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徐海峰举着第一块蛋糕，笑着递给秦敏：“多亏秦敏总指导，不然我们也做不出这么贴心的功能。” 秦敏接过蛋糕，目光扫过活动室，在喻爱琳身上停了两秒，又移开了。

有人把一块蛋糕递到喻爱琳面前，奶油上用巧克力写着 “团队共赢” 西个字。她盯着那行字，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 赢的人站在聚光灯下，输的人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接过蛋糕放在桌上，一口没动。

庆功会散场时，大家三三两两地往外走，留下满地的气球皮和零食袋。喻爱琳拿起扫帚，想把角落的垃圾清干净，扫帚尖却碰到个硬纸筒 —— 是徐海峰遗落的演讲稿。

纸页被风吹得掀起来，上面用蓝色水笔写着几行提纲，末尾加了句批注：“重点提指导喻爱琳的部分，显得团队协作。” 字迹龙飞凤舞，却像针一样扎进眼里。

她捏着演讲稿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蛋糕上的 “团队共赢” 还在眼前晃，可手里的纸页明明写着另一个故事。窗外的天暗了下来，活动室的灯被关掉一半，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刚好落在她攥紧的拳头上。

“要扔掉吗？” 田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还提着没吃完的葡萄。

喻爱琳把演讲稿折成小方块，塞进牛仔裤口袋，摇了摇头。扫帚在地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她低着头说：“不，留着。”

也许有一天，这些被忽视的细节，会成为证明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