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跨部门甩锅大会：谁的需求谁背锅

大会议室的中央空调发出沉闷的嗡鸣，把三十多号人的呼吸声搅成一团浑浊的空气。长桌两端的业务部和开发部像摆开了楚河汉界，中间坐着的设计部成员则成了缓冲带，喻爱琳缩在椅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边缘，把页角捏出了褶皱。

“呼吸按钮在老年机上卡成幻灯片，用户投诉都堆到我这儿了！” 业务部王姐把一沓打印的投诉单摔在桌上，纸张散落时露出最上面那张的红色批注：“70 岁用户说‘点不动，按钮光哆嗦’”。她的卷发随着动作甩动，金耳环晃得人眼晕，“设计部是不是没考虑兼容性？老年人也是用户啊！”

“这锅我们不背！” 开发部的组长推了推眼镜，调出后台数据投影在幕布上，“按钮动画用了最新的渲染技术，老年机的 CPU 根本扛不住。当初定需求时就说了‘复杂动画会卡顿’，是谁拍着胸脯说‘老年人哪会用这么新潮的功能’？”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 “业务部确认” 那行字上，粉笔灰簌簌落在键盘上。

两方的声音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波拍向喻爱琳。她感觉自己像被夹在两扇门中间，门轴转动的挤压感从肋骨传到指尖。业务部说设计没底线，开发部说需求没脑子，没人提那个被反复修改的呼吸频率，也没人提上线前根本没做老年机测试 —— 就像她手里这杯凉透的茶，泡过什么茶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得有人为这杯难喝的水负责。

“都吵够了吗？” 秦敏的声音突然从主位传来，不高却带着穿透力，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的嗡鸣。她的目光扫过争执的双方，最后落在喻爱琳身上，“爱琳，需求评审会时，你提过老年机适配问题吗？”

喻爱琳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指从笔记本边缘移开，翻开夹着便签的那页。纸页上用蓝笔记录着评审会要点，其中一行被红笔圈出：“老年机兼容性存疑，建议简化动画（王姐：‘老年人不用这功能，不用管’）”，后面还标着日期和时间 —— 正是确定需求的那天下午 2 点 17 分。

“提过的，秦经理。” 她把笔记本推到桌中央，指尖点着那行记录，“当时讨论到适配范围，我列举了老年机的硬件限制，建议把呼吸频率降到 30 次 / 分钟，或者在低配置设备上禁用动画。王姐说‘我们的核心用户是年轻人，老年人哪会用这么新潮的功能’，所以没加适配方案。”

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的果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姐身上，她的脸 “唰” 地涨成了猪肝色，金耳环的反光在泛红的脸颊上跳来跳去。“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 她的声音有点发虚，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衬衫纽扣，“可能是你记错了吧，新人记东西总爱添油加醋。”

“是吗？” 徐海峰突然开口，脸上挂着和事佬的笑，“可能是沟通时有误会，大家都是为了项目好，没必要这么较真……”

“误会？” 秦敏打断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推到王姐面前，“这是需求评审会的会议纪要，第三条写着‘老年机适配问题暂不考虑，业务部王姐确认’，下面有你的签名。需要我念一遍吗？”

纸张在灯光下泛着白，王姐的签名龙飞凤舞地落在页尾，和喻爱琳笔记本上贴的会议纪要复印件上的签名一模一样。喻爱琳低头看着自己笔记本里的复印件，边缘因为反复翻看有些磨损，但签名的褶皱和墨水晕染的痕迹都清晰可辨 —— 这是她听完秦敏的 “数据课” 后养成的习惯，重要会议的纪要必须复印存档。

王姐的手指在签名上戳了戳，突然泄了气似的靠在椅背上，嘴里嘟囔着 “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开发部组长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把桌上的投诉单收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会议纪要不是废纸。” 秦敏把纪要收回文件夹，金属夹扣发出 “咔哒” 一声轻响，“需求是谁提的，风险是谁确认的，责任就该谁担。设计部按确认的需求执行，开发部按技术规范实现，甩锅解决不了卡顿，只会让用户用脚投票。” 她合上文件夹，“王姐，三天内拿出老年机适配方案，开发部配合优化，爱琳跟进测试，散会。”

人群陆续走出会议室，喻爱琳收拾东西时，秦敏在她身边停下脚步。“刚才做得不错。”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扫过心尖，“记住，重要的沟通一定要留痕 —— 会议纪要、聊天记录、邮件往来，这些都是你的护身符。职场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是讲证据的地方。”

喻爱琳点点头，指尖摸到笔记本夹层里的会议签到表。那张薄薄的纸上，她的签名和王姐的签名挨在一起，墨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这是她从行政部借来存档的原件复印的，当时觉得多此一举，现在却像握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心里格外踏实。

走廊里传来王姐打电话的声音，大概在催技术部改方案。喻爱琳抱着笔记本往前走，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格子阴影，像无数个等待填写的表格。她突然想起刚入职时那个会跳探戈的按钮，那时的自己连说 “不” 都要鼓足勇气，而现在，她己经学会用会议纪要和签名，为自己筑起一道柔软却坚固的墙。

“需求坟场逃生群” 里，田田发来个 “撒花” 的表情包：“听说王姐被秦敏怼了？干得漂亮！你的笔记本简首是哆啦 A 梦的口袋！”

喻爱琳笑着回复：“刚加了新道具 —— 会议签到表复印件”。发送的瞬间，她仿佛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看，你正在学会怎么在这片需求坟场里，稳稳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