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镜渊回响

归墟居的月光刚漫过同心种的枝桠，李平安就听见剑穗上的绿珠发出细碎的嗡鸣。他抬头时，正看见那枚源生石碎片浮到半空，绿光在夜幕里画出道圆弧，将桃林映照成翡翠色。林小柔培育的净世花突然齐齐转向西方，花瓣上的纹路顺着绿光流动，在地上拼出半面破碎的铜镜轮廓。

“这是……‘照影镜’的残图。”苏云卿展开《时光异闻》补遗卷的空白页，月光落在纸上，竟显露出用银粉绘制的镜身纹路，“古籍记载，上古有镜能照见万物本源，碎裂后其碎片散入三千时空，若遇同源之力则显影相召。”她指尖点向铜镜轮廓的缺口，“另一半在时光墟的地脉深处。”

阿桃的同心石突然沁出露珠，水珠里浮出诡异的景象：时光墟的源生石旁裂开道深不见底的渊谷，谷壁嵌满了镜面，每个镜面里都映着归墟居的影子，只是镜中的灵植全是漆黑的，守窟人的孙女正对着镜面伸手，指尖与镜中自己的指尖相触时，两道影子同时泛起黑雾。

“镜渊在吞噬镜像。”守窟人的声音从生魂木里传来，李平安低头看见掌中的木片正渗出暗红汁液，“我师父的残魂消散前说过，照影镜的碎片若在两处秘境同时显形，就会开启镜渊，将所有镜像拖入虚无。”他顿了顿，木片上浮现出个扭曲的符文，“那是‘噬影咒’，镜渊的核心咒语。”

晓灵的冰镜突然映出自己的倒影，但镜中的少女正用冰锥刺向现实中的她。女孩惊得后退半步，冰镜里的倒影却露出诡异的笑，指尖凝出的冰锥竟穿透镜面，在石桌上留下道白痕。“它们想出来。”晓灵的声音发颤，她发现镜中倒影的瞳孔里没有冰纹，只有纯粹的漆黑，“镜渊里的镜像在渴望实体。”

林小柔往净世花的花瓣上撒了把灵谷粉，粉末落在铜镜轮廓的缺口处，竟化作枚米粒大的银镜碎片。她刚要伸手去拾，碎片突然炸开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着药圃的景象——只是镜中的灵植都在疯狂啃食彼此的根茎，初生之蕊的金光变成了腐绿色。“它们在模仿我们的生机。”女孩捂住嘴，“但用的是吞噬的方式。”

归墟号的灵吸阵在午夜自动运转起来。船身的螺旋纹与月光交织，将空中的绿珠拖向甲板中央，源生石碎片悬在半空，下方的灵纹渐渐组成完整的铜镜图案。李平安突然发现，玄黄剑的剑鞘上不知何时多了排细密的刻痕，与照影镜的纹路完全吻合，像是某种钥匙。

“要去镜渊，得先找到另一半镜碎片。”守窟人的孙女突然开口，她的金纹顺着桃林的根系往时光墟的方向延伸，“地脉深处的镜碎片被‘影藤’缠着，那些藤蔓会复制接触者的能力，上次我爷爷进去探查，就被自己的生魂木红光困住了三天。”

苏云卿的纸鹤群突然衔来无数银色碎屑。三百五十只鹤将碎屑堆在归墟号的船头，碎屑自动拼合成半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镜渊的入口——正在源生石下方的地脉裂隙，裂隙周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细看竟是无数个“影”字的古篆。“这些碎屑是从时光墟飘来的镜粉。”她往地图上泼了点同心种的汁液，朱砂立刻渗出红光，“影藤怕同心种的生机。”

林小柔的药圃里，那株迷你净世花突然结出银色的果实。果实裂开时，滚出三粒晶莹的种子，种皮上的纹路与照影镜如出一辙。“这是‘镜实’。”她将种子分给众人，“古籍说含在舌下能在镜渊保持本心，不被镜像迷惑。”话音未落，种子突然在掌心发烫，映出他们进入镜渊后的模样——李平安的玄黄剑正对着镜中的自己，剑刃上同时流淌着绿光与黑光。

晓灵的冰锥在归墟号的船板上凿出冰窖，将从时光墟带回来的地脉水样冻成冰砖。冰砖里浮出影藤的虚影，正缠绕着半块铜镜碎片，藤蔓的叶片上长满了眼睛，每个瞳孔里都映着不同的人影。“影藤的根须扎在镜渊的核心。”她用冰纹将冰砖包裹，“要砍断藤蔓，得先让它看不见我们的影子。”

李平安将玄黄剑插入归墟号的灵纹中枢。剑鞘上的刻痕与船身的螺旋纹共振，绿珠突然射出道光束，在甲板上照出个旋转的光门，门的另一端正是时光墟地脉裂隙的景象。他握紧生魂木碎片，感觉到守窟人传来的灵力正顺着碎片往光门里流淌，在裂隙周围布下生机屏障。

归墟号穿过光门时，李平安听见无数细碎的低语。那些声音与他、阿桃、苏云卿的语调一模一样，却在诉说着截然相反的念头——他听见“自己”说要将源生石占为己有，听见“阿桃”说要让同心石吞噬所有灵植的生机，听见“苏云卿”说要烧毁《时光异闻》独占秘密。

“是镜像在蛊惑我们。”阿桃急忙将同心石贴在眉心，石面的彩纹亮起，将那些低语挡在脑海之外，“它们想让我们自相残杀，这样就能趁机夺取实体。”她突然指向裂隙边缘，那里的岩石正在渗出黑色的汁液，滴在地上竟化作与她一模一样的影子，只是眼睛是空洞的黑色。

苏云卿的纸鹤群突然集体爆炸。银色的纸屑在空中凝成无数把小剑，刺向那些新生的影子。但影子被刺穿后立刻重组，反而复制了纸鹤的符火，朝着归墟号喷出黑色的火焰，船板被烧出的缺口里，竟钻出更多的影子，个个都带着众人的面容。

“用镜实！”林小柔大喊着将种子塞进嘴里，刹那间，周围的影子都露出痛苦的神情，像是被某种力量灼伤。她往地上撒了把灵谷粉，金光所过之处，影子纷纷化作银粉，“镜实能让它们显形，就像照妖镜！”

晓灵的冰锥突然插进地脉裂隙。冰纹顺着裂隙往下蔓延，冻结了那些渗出的黑色汁液。她在冰面上奔跑时，发现自己的倒影没有跟随，反而停留在原地，正用冰锥挖掘着什么。“它们在找镜碎片！”女孩突然醒悟，冰锥猛地转向，刺穿了倒影的手掌，裂隙深处传来声凄厉的惨叫。

李平安的玄黄剑突然爆发出绿芒。剑鞘上的刻痕与地脉中的镜碎片产生共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镜渊的核心正在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苏醒。当他顺着冰纹滑入裂隙时，正看见无数影子在谷壁的镜面上攀爬，每个镜面里都锁着个挣扎的人影——那是被吞噬的过往镜像。

“找到影藤了！”阿桃的同心石突然飞向裂隙深处，彩纹在黑暗中炸开，照亮了株盘旋在镜碎片上的黑色藤蔓。那些藤蔓的叶片果然长着眼睛，此刻正齐刷刷地转向众人，叶面上浮现出他们各自最恐惧的画面：李平安看见玄黄剑断裂的景象，阿桃看见同心种彻底枯萎，苏云卿看见《时光异闻》化为灰烬。

苏云卿突然将补遗卷扔进影藤丛。古籍在接触藤蔓的瞬间亮起金光，书页上的文字纷纷飞出，化作金色的锁链缠住藤蔓。影藤试图复制金光，却被文字灼烧得滋滋作响，叶片上的眼睛一个个爆裂开，流出银色的汁液——正是照影镜的镜液。“古籍记载着破影的方法！”她大喊着抛出同心种汁液，“快浇它的根部！”

林小柔将掌心的镜实种子捏碎，金色的汁液顺着藤蔓流淌。影藤在接触汁液的瞬间剧烈收缩，缠绕在镜碎片上的根须纷纷脱落，露出半块巴掌大的银镜，镜面里映着归墟居的全貌，只是镜中的天空是血色的。“碎片在排斥我们！”她发现镜面正渗出黑雾，黑雾里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己经能看见它们手中握着的武器。

晓灵的冰锥突然与镜碎片相撞。冰纹与镜纹交织的刹那，裂隙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谷壁的所有镜面同时碎裂，释放出无数被囚禁的镜像。那些镜像没有攻击众人，反而朝着影藤的根部扑去，用自己的影子缠住藤蔓，像是在赎罪。“它们在帮我们！”晓灵的冰锥划出个巨大的冰圈，将镜碎片护在中央，“镜像也有自己的意识！”

李平安的玄黄剑终于出鞘。剑鞘上的刻痕与镜碎片完全吻合，当剑刃接触到银镜的刹那，两半镜碎片突然自动拼合，发出刺目的白光。照影镜完整的瞬间，所有的影子都被吸入镜中，影藤在白光里迅速枯萎，化作漫天银粉，而那些被囚禁的镜像则化作光点，融入时光墟的地脉。

镜渊的景象开始崩塌。李平安握紧重组的照影镜，镜面突然映出幅奇异的画面：归墟居和时光墟的地脉在地下相连，组成个巨大的太极图，而照影镜正悬浮在太极图的中心，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平衡的灵力。“它一首在守护两地的平衡。”他突然明白，“之前的碎裂，是因为源生石的不稳。”

归墟号驶出裂隙时，守窟人的声音从生魂木里传来，带着释然：“我师父的执念，其实是想修复照影镜。他当年没能阻止镜碎，才让影藤滋生，如今总算了却心愿。”生魂木上的暗红汁液渐渐褪去，露出温润的木质纹理。

回到归墟居时，己是黎明。李平安将照影镜悬在桃林中央，镜面朝下，将两地地脉的影像投射在同心种的叶片上。阿桃的同心石与镜面共鸣，彩纹顺着叶脉流淌，在地上画出连接两地的灵植图谱；苏云卿的补遗卷自动翻开，在镜旁组成道金色的光帘，记载着照影镜的养护之法；林小柔的药圃里，镜实种子开始发芽，芽尖的金光与镜面的白光交织；晓灵的冰镜不再映出诡异的倒影，而是清晰地照出众人带着疲惫却明亮的脸庞。

守窟人的孙女突然指着照影镜的边缘，那里刻着行从未见过的小字：“镜映万物，影归其源。”女孩的金纹与字迹共鸣，在空气中画出个圆，圆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散落在其他时空的镜碎片，此刻正朝着归墟居的方向闪烁，像是在发出召唤。

李平安握住玄黄剑，剑穗的绿珠与照影镜的白光相融。他知道，照影镜的修复只是开始，那些散落在时空里的碎片，或许藏着更多关于归墟居与时光墟的秘密。净世花的花瓣在晨风中舒展，镜面上的影像开始流动，映出他们未来的身影正踏向新的征途，而征途的尽头，是更广阔的星辰与时空。

同心种的新叶上，照影镜投射的光斑渐渐凝聚，化作枚小小的钥匙形状。苏云卿翻开补遗卷的最后一页，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幅星图，图中最亮的那颗星旁，标注着三个字：“归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