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迷雾孤影

船刚抵孤岛浅滩，雾里就飘来股甜腥味。黑幡在岛心招展，幡面的鬼影被雾气浸透，每晃一下就滴下黑液，落在地上长出噬灵花，花瓣里裹着细小的白骨。

李平安踏上滩涂时，剑穗的桃花结突然缠上根雾丝。雾丝遇金焰化作水珠，珠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往黑幡下的石盆里扔骨头——是暗虚阁主，他的黑袍下摆缠着锁链，链环嵌进皮肉，渗出的血珠滴在花上，催得花瓣更艳。

“幡魂快成形了。”苏云卿的纸鹤群俯冲而下，三百零五只鹤在雾里划出金光，鹤喙叼着的符火落在噬灵花丛中，燃起片金焰，“石盆里的黑珠在吸骨血，得先毁了它。”

晓灵的玉靴在滩涂划出冰痕，冰纹顺着黑液蔓延，冻住花茎。她冰锥指向暗虚阁主的锁链，链环上的魔纹与万魔窟的封印同源：“他在用自身精血养幡，锁链是用来锁心魔的。”

林小柔的药篓里，还魂草突然首立起来，草叶指向石盆旁的白骨堆。最上面的颅骨眼眶里，嵌着半片桃叶，叶纹与归墟居的桃树一致。“有归墟居的人被献祭了。”她往骨堆撒了把种子，绿芽立刻缠上颅骨，“还魂草能护住残魂。”

阿桃抱着同心石走向黑幡，石面金纹突然射出光束，照在幡面的鬼影上。鬼影发出凄厉的尖叫，被光束穿透的地方渗出金粉，落在地上长成小桃苗。“幡魂里有鸿蒙石的气息。”她指着鬼影的胸口，那里有块黑斑，“是最后块‘洪’字石碎片，被它吞了。”

守窟人的孙女攥着木雕桃树，实体的指尖泛起金斑。她突然往骨堆跑去，裙摆扫过噬灵花，被金纹触到的花朵瞬间枯萎。“这里有爷爷的味道。”她从颅骨堆里抽出根桃木簪，簪头的同心石碎片还在发光，“是被抓来的天机阁修士留下的。”

暗虚阁主突然转过身，兜帽下的脸爬满魔纹，左眼是黑的，右眼泛着金——金瞳里映着鸿蒙石的影子。他扯动锁链，石盆里的黑珠突然爆开，黑雾裹着无数鬼影扑向众人，每个鬼影都长着相同的脸：是被噬魂幡吞噬的修士。

“你们毁了我的骨莲，烧了我的母虫。”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锁链突然绷首，缠住最近的棵桃苗，“这最后块鸿蒙石，谁也别想抢！”

李平安挥剑斩向锁链，剑穗的桃花结缠住链环，金焰顺着锁链燃烧，暗虚阁主发出惨叫，右臂的魔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旧伤——是被桃枝划伤的，疤痕泛着金光。

“你被守窟人伤过。”李平安剑刃抵住他的咽喉，“他的木杖里有同心石碎片。”

暗虚阁主突然狂笑，左眼里的黑雾喷涌而出，化作只巨手抓向阿桃怀里的同心石。苏云卿的纸鹤群及时组成屏障，符火在巨手上烧出个洞，阿桃趁机将同心石抛向空中，石面金纹与黑幡的鬼影共鸣，幡面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洪”字石碎片。

“它怕完整的鸿蒙石！”苏云卿符笔急挥，鹤群衔着符火撞向裂缝，金焰顺着缝隙往里钻，鬼影在幡里疯狂冲撞，却逃不出符火的包围。

晓灵的玉靴在滩涂跺出冰墙，冰纹里嵌着“洪”字石碎片，黑雾撞上去被冻成冰雕，里面的鬼影还在挣扎，很快就被冰纹里的金粉净化。她绕到暗虚阁主身后，冰锥刺穿他的锁链，链环崩裂时，飞出无数黑虫——是藏在链缝里的蚀灵虫幼体。

林小柔的还魂草从药篓里涌出，草叶卷着蚀灵虫往噬灵花丛里扔。虫群碰到花茎，突然互相撕咬，绿脓溅在花上，噬灵花竟开始啃食虫尸，花瓣迅速变黑腐烂。“它们被鸿蒙石粉污染，成了花的克星。”

守窟人的孙女将桃木簪插进石盆，簪头的同心石碎片与盆底的黑泥相触，金纹顺着泥里的骨血蔓延，黑珠的残骸突然化作金粉，融入桃苗的根系。她指着黑幡下的阴影，那里蹲着个小小的黑影，正往石缝里钻——是幡魂的核心，裹着最后块“洪”字石碎片。

李平安的剑穗突然射出金线，缠住黑影。桃花结的金焰顺着金线燃烧，黑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碎片从它体内滚落，被阿桃及时接住，拼进鸿蒙石的缺口。

西块石头终于完整，金纹在半空流转成圆，将整座孤岛罩住。黑幡发出最后声尖啸，幡面化作黑蝶，被金纹烧成金粉，落在桃苗上，催得幼苗疯长，转眼间就遮天蔽日。

暗虚阁主的黑袍在金光里寸寸碎裂，露出底下的真身——是具拼凑的尸身，胸口嵌着块魔晶，晶里缠着缕残魂，是他自己的，正往鸿蒙石的方向伸手。“我只是想复活我妹妹。”他的金瞳渐渐黯淡，“她被魔气所噬，只有鸿蒙石能救她。”

守窟人的孙女突然将木雕桃树塞进他手里，木头上的金纹与魔晶共鸣，残魂竟从晶里飘出，化作个小女孩的影子，与他的尸身相触，渐渐凝实。“爷爷说，执念能杀人，也能救人。”

暗虚阁主的尸身开始风化，化作桃苗的养料。他的残魂抱着小女孩的影子，坐在新生的桃树下，金瞳里的黑雾彻底散去，只剩下安宁。“谢谢。”

鸿蒙石在半空旋转，金纹渗入孤岛的地脉，与暗河的根脉相连。李平安望着漫山遍野的桃苗，剑穗的桃花结轻轻晃动，像在叹息，又像在欢笑。

苏云卿的纸鹤群落在枝头，开始筑巢，鹤喙叼来的符纸与金粉交织，筑成的巢泛着金光。她数了数，三百零五只鹤，每只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翅尖的符火与桃叶的脉络共振，发出清越的响声。

林小柔的药篓空了，还魂草顺着桃苗的根系钻进土里，与整座岛的根脉融为一体。她捡起片飘落的花瓣，上面的纹路与归墟居的石网完全吻合：“地脉通了，以后这里会跟归墟居一样暖。”

晓灵的玉靴踩在新长出的草地上，靴底的冰纹彻底消失，露出原本的玉色，刻着细小的桃花纹。她望着远方的迷雾泽，雾气正在变淡，露出底下的沃土，土里钻出的桃苗正往更远的地方蔓延。

阿桃抱着完整的鸿蒙石，坐在最高的桃枝上，石面映出归墟居的景象：守窟人留下的木杖开了花，灶房的烟囱冒着金烟，石网的星点正在往这里飘。“该回家了。”

守窟人的孙女突然指着岛心，那里的桃苗结出颗巨大的青果，果纹与鸿蒙石一模一样。“爷爷在果里。”她伸手碰了碰果面，果子轻轻晃了晃，落下片金瓣，“他说，以后这里叫‘新生岛’。”

船返航时，孤岛的桃香顺着暗河飘来，与归墟居的气息融为一体。李平安撑着桃枝篙杆，看着两岸的石塔都长出了桃树，锁链上的骷髅头开满了小花，水面的莲花灯连成银河，照亮了回去的路。

他知道，或许还有隐藏的魔地，或许还有未散的执念，或许还有需要守护的人。但只要归墟居的桃树还在长，鸿蒙石的金纹还在流，他们的脚步就不会停。

此刻，船帆上的桃花纹在风中舒展，像个温暖的拥抱。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