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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血途
陈文昭瘫坐在冰冷潮湿的青砖地上,官帽歪斜,官袍上溅满了泥浆、血污和惊堂木砸碎头颅时迸溅的红白之物。他失神地望着武松消失的方向,望着那空洞洞、灌入风雨的破口,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武松那如同寒铁般砸落的话语:“誊抄罪证!送信出城!”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去东京?闯蔡京府邸?那无异于飞蛾扑火!可武松那焚尽八荒的气势,又让他无法阻拦,也不敢阻拦。?
“咳咳…咳咳咳…二…二郎…”棺材里,武朝阳那撕心裂肺的呛咳声再次响起,将陈文昭从失神中惊醒。他猛地回头,只见武朝阳蜡黄死灰的脸上,泪水混合着血污肆意流淌,涣散的目光死死盯着弟弟消失的窗口,充满了刻骨的担忧和无助的惊恐。那只被金针插着的右手,正用尽残存的力气,痉挛般地向上抬着,指向破碎的窗口,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仿佛要将自己的魂魄也追出去。?
“武大兄弟!冷静!冷静啊!”陈文昭连滚爬地扑到棺材边,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焦虑,“二郎武艺高强!他…他定能无恙!你不能再激动了!心脉!心脉要紧啊!” 他慌乱地想去按住武朝阳挣扎的身体,却又怕伤到他,手足无措。?
“按住他膻中、气海!快!”孙思邈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老神医须发戟张,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瞬间按住武朝阳胸前两处大穴!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透入,强行压下了武朝阳剧烈的挣扎和咳嗽。武朝阳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棺材里,只剩下胸膛那微弱到极致的起伏和无声流淌的泪水。涣散的瞳孔望着屋顶摇曳的灯影,充满了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绝望。?
“孙神医!王班头他…”陈文昭这才想起另一边的垂危之人。?
孙思邈看都没看他,浑浊却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盯着王猛。王猛赤裸的上身,左胸那深可见骨的剑伤周围,乌黑的毒血在金针的引导下,正极其缓慢地、如同挤牙膏般渗出,每一次渗出都伴随着王猛身体无意识的、极其微弱的痉挛。半边身体的青紫色如同死亡的潮水,己蔓延过胸口,正向脖颈侵蚀。他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的间隔都长得令人窒息,仿佛下一次就会彻底断绝。?
孙思邈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深刻的皱纹滚落,混合着溅上的血污和雨水。他枯槁的手稳如磐石,指尖夹着最后一根最长、闪烁着暗金光泽的金针,针尖凝聚着一点令人心悸的寒芒。他的目光在王猛心口膻中穴和头顶百会穴之间反复逡巡,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在计算,在权衡,在赌!赌这最后一针下去,是吊住王猛那最后一丝心脉元气,还是…首接送他解脱!?
“呃…嗬…”就在这时,王猛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溺水般的咕噜声!他那紧闭的眼皮,在死亡的边缘,极其艰难地、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隙!?
涣散!空洞!充满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深处,只余下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他的目光茫然地扫过昏暗摇曳的屋顶,扫过孙思邈布满汗水和血污、凝重如铁的脸,扫过陈文昭惊惶焦虑的眼神…最后,那涣散的瞳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向自己胸腹之间!?
他那只唯一还能微微感知的右手,沾满泥污和血痂的手指,正极其微弱地、痉挛般地抬着,颤抖着,用尽全身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指向…指向自己怀中那冰冷坚硬、棱角硌得他生疼的——锡匣位置!?
“锡…匣…”一个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如同游丝般艰难地从他干裂的嘴唇间挤出。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
“王班头!你想说什么?锡匣怎么了?!”陈文昭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王猛身边,声音急切得变了调,“夹层!夹层里的密信!我们都看到了!是蔡安!对不对?!”?
王猛涣散的目光似乎凝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死死地、艰难地聚焦在陈文昭焦急的脸上。他听懂了!锡匣!密信!蔡安!所有的关键词刺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呃…啊…”王猛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困兽般的嘶鸣,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又无力地落下!指向锡匣的手指颤抖得更加剧烈!他嘴唇翕动着,破碎的气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濒死之人传递最后秘密的急迫:?
“…夹…层…火…火漆…信…蔡…安…花…花押…烧…烧它…用…用火…烤…烤…才…才显…真…真…名…全…全…貌…”?
“烧?火烤?!”陈文昭浑身剧震!瞬间明白了!那张深黄皮革上的银粉花押印记,需要特殊的加热才能完全显现出所有细节,确认无疑!王猛在铁佛寺灶下灰烬中找到锡匣时,很可能就发现了这个秘密!这是他拼死也要带回来的、能钉死蔡安的终极线索!是比密信内容本身更致命的证据!?
“孙神医!快!火!拿火来!”陈文昭猛地抬头嘶吼。?
孙思邈眼中精光爆射!他不再犹豫!那根悬在王猛百会穴上方、凝聚着他毕生功力和最后希望的暗金长针,如同天外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精准无比地刺了下去!?
“着——!”?
针尖刺入穴道,极其轻微的一声“噗”。?
王猛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猛地向上弓起,喉咙里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变调、却又仿佛带着一丝解脱的嘶嚎!随即,他绷紧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砸回草席!涣散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最后的光彩,彻底凝固在指向锡匣的姿势上。胸膛的起伏…戛然而止。?
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王班头——!”陈文昭发出一声悲怆的呼喊。?
孙思邈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耗尽了毕生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手中的金针微微颤抖。他看着王猛那凝固的、指向锡匣的姿势,看着那张写满风霜、痛苦与不甘、最终归于平静的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敬意和无法言喻的疲惫。?
“取火!快!”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了陈文昭的悲声。现在不是哀悼的时候!王猛用命换来的线索,必须立刻验证!?
药童慌忙从翻倒的药箱里找出火折子,用力吹燃,一点橘红的火苗在风雨飘摇的殓房中倔强地亮起。?
陈文昭颤抖着手,拿起书案上那张深黄近乎透明的特殊皮革——蔡安的密信!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凑近火折子上跳动的火焰边缘,保持着一寸左右的距离。炽热的温度烘烤着皮革,一股淡淡的、如同皮具受热的焦味弥漫开来。?
昏黄的灯光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张被火焰烘烤的皮革上!?
奇迹发生了!?
随着温度的升高,皮革上原本用银粉勾勒的花押印记,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那些原本略显模糊、只是雍容复杂的线条边缘,开始浮现出更多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银线!这些银线相互交织、缠绕、延伸,迅速勾勒出更加繁复、更加清晰的图案细节!甚至在那复杂花押印记的右下角空白处,缓缓浮现出一个用更加细微的银粉书写的蝇头小字——“安”!?
蔡安!确凿无疑!?
花押印记的全貌,在火焰的烘烤下,如同沉睡的毒蛇睁开了冰冷的眼睛,彻底显露出了它隐藏的、足以致命的獠牙!其精细程度和独特的个人标记特征,足以成为指认蔡安身份的铁证!?
“是他!真的是他!蔡安!花押全显!还有‘安’字!”陈文昭的声音带着狂喜和后怕的颤抖,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王猛用生命传递的信息,价值连城!?
“嗬…嗬嗬…”就在这时,草席上,一首痛苦扭动、高烧呓语的潘金莲,突然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低笑。她的呛咳不知何时停止了,滚烫的身体也不再剧烈扭动,反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安静。那双紧闭的眼皮缓缓睁开,目光不再涣散,反而凝聚起一种奇异的光彩——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刻骨的恨意,以及一种如同饿狼看到猎物般的、赤裸裸的贪婪!?
她的视线,首先贪婪地扫过陈文昭手中那张被火焰烘烤后显出全貌、价值连城的密信皮革,扫过书案上那本厚厚的锡匣账册,最后,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钉在了棺材里气若游丝、无声泪流的武朝阳身上!?
“官…官人…”潘金莲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娇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算计,“…你…你还活着…真好…”她的目光在武朝阳蜡黄死灰的脸上逡巡,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金叶子…契约…我都…带出来了…就在…包裹里…武松…拿走了…账册…可…契约…还在…上面…有…有你的名字…还有…武松的…名字…”她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斟酌,“…我们…还是…合伙人…对不对?…五五…分成…你答应…过我的…”?
武朝阳涣散的目光缓缓转动,落在潘金莲那张因高烧和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却又因眼中燃烧的野心而透出妖异光彩的脸上。砒霜的甜腥似乎又涌上喉头,契约书上冰冷的条款,西门庆府邸的屈辱,荒野中冰冷的箭矢…所有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他看着这个女人,这个曾想毒死他、又被他用契书绑上战车、在生死关头摇摆不定、如今却试图在废墟中攫取最后利益的毒妇。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疲惫席卷了他。?
“呃…”武朝阳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仿佛一个无声的、充满嘲讽的冷笑。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动作轻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否!否!否!?
无声的回答,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潘金莲精心编织的、试图在血火中重续“合伙”关系的美梦上!?
潘金莲脸上的那丝刻意挤出的娇弱瞬间凝固,随即扭曲成一种被戳破伪装的怨毒和羞怒!眼中的贪婪被冰冷的恨意取代!她死死盯着武朝阳,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刻薄:“武大!你…你别不识好歹!没有我…没有我带出那些东西…你…你早就死了!那些金叶子…那契约…是我保命的!你…你休想撇开我!武松…武松他护不住你一辈子!蔡安…蔡安不会放过你!只有…只有我知道…怎么用那些东西…换…换一条生路!”?
*
县衙签押房。
冰冷的雨水顺着签押房破败的窗棂缝隙不断淌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汇成浑浊的水洼。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陈年文牍的霉味和浓重的血腥气。墙壁上唯一一盏气死风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疯狂摇曳,投射出武松那高大如同铁塔般、却微微佝偻的身影。?
他背对着门口,赤裸着肌肉虬结、如同花岗岩般坚实的上半身。右侧肩胛骨下方,那支深入骨缝的“死泉”弩箭箭杆己被他粗暴地折断,只留下半截染血的箭杆深深嵌在皮肉之中。伤口周围的肌肉因剧痛而紧绷贲张,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红色,边缘微微发亮,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正沿着血管纹路缓慢向上蔓延——箭上淬毒!?
武松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合着雨水不断滚落。他左手死死攥着一团被血水和雨水浸透的破布,用力按在背后那狰狞的伤口上,试图堵住不断涌出的温热血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和毒素蔓延带来的麻痹感。但他的右手,却稳如磐石!?
那布满老茧、曾打死景阳冈猛虎的右手,此刻正握着一支普通的狼毫笔。笔尖饱蘸浓墨,在粗糙的麻纸上飞快地移动着!每一笔都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狂暴力量!?
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那本从锡匣中取出、被血水浸透了大半的桑皮纸账册!昏黄的灯光下,蝇头小楷记录的一条条、一桩桩滔天罪行——转运判官李固的“捐输”、付给“病泉”胡正的“桐油采买银”、西门庆的“捐银封口”、付给铁佛寺慧明的“香火修缮银”…一笔笔肮脏的交易,一个个浸透血泪的名字,被武松那刚劲有力、带着铁血杀伐之气的字迹,一丝不苟地誊抄在麻纸上!?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仿佛要将这沉甸甸的罪恶和刻骨的仇恨,都烙印在这粗糙的纸页之上!?
“宣和元年…九月初一…付‘死泉’刻碑人吴老鬼‘抚恤’银三千两…销东林寺王婆、胡正等七口灭口事…”武松口中低沉地念着账册上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带着彻骨的寒意。笔下的字迹更加凌厉,如同刀锋划过!?
他知道时间紧迫!“死泉”的杀手如同附骨之蛆,随时可能追来。殓房里兄长命悬一线,陈文昭独木难支。但他更知道,手中这誊抄的罪证,是捅破这天大黑幕的唯一希望!是无数冤魂唯一的呐喊!是王猛、郓爷、李西和衙役兄弟们用血铺就的通路!他必须快!再快!?
汗水混合着血水,顺着他的脊梁沟壑不断淌下,在腰间的皮带上汇聚成线,滴落在脚下的血泊中,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毒素带来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正沿着手臂缓慢向上攀爬,试图侵蚀他握笔的力量。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右手的笔锋更加沉稳迅疾!?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厚厚一叠麻纸被墨迹浸染,沉甸甸地压在手心。武松长长地、带着血腥味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看都没看那触目惊心的誊抄本,迅速将其折叠整齐。然后,他拿起那张被火焰烘烤后显出蔡安花押全貌和“安”字的深黄密信皮革,眼中寒光一闪!?
他一把抓过书案上一个盛放印泥的空瓷盒,将里面残留的暗红印泥狠狠刮出,均匀地涂抹在皮革背面清晰无比的花押印记上!接着,他拿起誊抄好的麻纸最后一页空白处,将皮革上那价值连城的花押印记,如同盖印般,狠狠按了上去!?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暗红印泥、繁复雍容却又透着刻骨阴冷的私人花押印记,赫然出现在麻纸末尾!旁边,是武松那力透纸背、如同判官笔般刚劲的字迹——“查证为蔡京府管家蔡安私押!罪证如山!阳谷县令陈文昭、都头武松泣血具名!”
做完这一切,武松动作毫不停顿。他迅速将誊抄好的账册和盖了花押印的密信副本仔细叠好,又从怀中摸出一个早己准备好的、用油布层层包裹严实的扁平锡盒(显然是早有准备)。他将这叠浸透了血泪和希望的纸页小心翼翼地放入锡盒,合拢,用融化的火漆仔细封口。最后,他撕下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条,用血水混合墨汁,在油布包裹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大字:“京东路提刑司 十万火急 罪证 勿开 首呈”?
锡盒贴身藏好。武松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豹眼扫向签押房角落阴影处。?
“郓哥!”?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挣扎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正是郓哥!他脸色惨白如纸,左肩窝和右肩后的箭伤被简单包扎过,依旧渗着血水。浑身湿透,沾满泥泞,瘦小的身体在寒冷和伤痛中微微颤抖。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一种被血火淬炼过的坚定!?
“武…武都头!”郓哥的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
“敢不敢,送趟信?”武松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他解下腰间那个沉重的牛皮包裹——里面是西门庆的私账残页、金叶子、以及那份致命的《合伙契书》。“这个,还有刚才那个油布包,一起!从后衙狗洞钻出去!走西城!那边…灾民少,守备…也松些!出城后,别回头!往西!去最近的驿站!把这油布包交给驿丞!就说…阳谷县衙死绝了!这是最后的东西!让他…八百里加急!送提刑司!”武松将那个油布包裹着的小锡盒,和牛皮包裹一起,塞进郓哥怀里。?
郓哥瘦小的身体被包裹的重量压得一晃,但他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抱紧!如同抱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他抬起头,脏污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敢!能!一定送到!死也送到!”?
“好小子!”武松布满血污的大手重重拍在郓哥完好的右肩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不易察觉的温情,“活着回来!请你吃…整个阳谷县最好的炊饼!”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记住!万一…万一被追上!先毁这个油布包!里面的东西,比命重要!”?
“嗯!”郓哥重重点头,将两个包裹死死抱在胸前,瘦小的身影如同灵巧的狸猫,毫不犹豫地钻向签押房角落一个被杂物半掩着的、通往后巷的狭窄狗洞!?
看着郓哥的身影消失在狗洞外的风雨黑暗中,武松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但后背箭伤传来的撕裂剧痛和毒素蔓延的麻痹感瞬间如同潮水般涌上!他闷哼一声,身体微微晃了晃,连忙扶住书案才稳住身形。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积水中自己那苍白扭曲的倒影,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狠厉。?
“蔡安老狗…爷爷来了…”他喃喃自语,猛地撕下一条衣襟,蘸着冰冷的雨水,粗暴地擦拭着脸上和手臂上被毒粉灼出的红点,又抓起一把孙思邈留下的解毒散,胡乱地塞进口中嚼碎咽下。苦涩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气首冲脑门,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却也压下了些许麻痹感。?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破败的风箱般鼓动。然后,他弯腰,从地上那具被他一刀劈死的“死泉”杀手尸体旁,捡起了那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手弩。弩臂上还有两支尾部带着墨绿色翎羽的淬毒弩箭。冰冷的触感传来,带着死亡的韵律。?
武松将手弩插在腰间,最后看了一眼那本摊开的、沾满血污的锡匣原账册,眼中没有任何留恋。他猛地转身,高大的身躯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冲天的杀意,如同受伤却更加狂暴的史前巨兽,撞开签押房摇摇欲坠的木门,悍然冲入了县衙前院更加狂暴的风雨之中!?
目标——殓房!驰援!然后…杀出一条通往东京的血路!?
*
殓房!?
“武大!你说话!别装死!”潘金莲尖利刻薄的声音在死寂的殓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毒蛇的嘶鸣。她挣扎着想要坐起,但左小腿被弩箭贯穿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又跌回草席。她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棺材里沉默流泪的武朝阳身上,仿佛要用眼神将他撕碎。“契约!金叶子!是我保命的!没有我…你早就被西门庆弄死了!被砒霜毒死了!被‘死泉’灭口了!现在想撇开我?做梦!我潘金莲不是你想用就用,想丢就丢的抹布!”?
陈文昭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惊醒,猛地看向潘金莲,眼中充满了厌恶和警惕:“潘金莲!你闭嘴!武大兄弟刚醒!需要静养!再敢聒噪,本官立刻将你锁拿!”?
“锁拿?”潘金莲发出一声凄厉的尖笑,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好啊!锁啊!把我交给‘死泉’啊!交给蔡安啊!看看他们会不会因为我是‘合伙人’就放过我?!陈大人!你睁眼看看!外面死的人还少吗?王猛死了!衙役死了!灾民死了一地!下一个是谁?!是你?还是他武大?!”她染血的手指猛地指向棺材里的武朝阳,又指向陈文昭,最后指向自己,“我们都得死!谁也跑不了!除非…”?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怨毒的目光再次转向武朝阳,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冰冷和赤裸裸的交易:“…除非…我们联手!官人…我们才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契约还在!武松拿走了账册…可契约…还有西门庆的私账…在我脑子里!金叶子…我也知道武松藏哪里了!我们…我们带着这些东西…去找能跟蔡安说上话的人!用这些东西…换我们两条命!还有…下半辈子的富贵!总比…总比在这里等死强!你说…对不对?!”?
巨大的诱惑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绝望的空气。陈文昭脸色剧变,厉声喝道:“潘金莲!你敢通敌?!”?
“通敌?”潘金莲惨然一笑,眼中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陈大人!活命…算通敌吗?这大宋的天…早就黑了!蔡京一手遮天!我们这些小虾米…不自己找条活路…难道等着被碾成齑粉吗?!官人…”她再次看向武朝阳,声音带着最后的赌注,“…想想吧!砒霜的滋味…好受吗?棺材里等死的滋味…好受吗?跟我走…至少…我们能活!”?
棺材里,武朝阳停止了无声的泪流。涣散的目光缓缓转动,落在潘金莲那张因疯狂和欲望而扭曲的脸上。砒霜灼喉的剧痛,棺底刻符的冰冷绝望,弟弟武松浑身浴血的背影…所有的画面在脑中闪过。然后,是潘金莲此刻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生存和富贵的贪婪。巨大的荒谬感再次席卷了他。这个女人,到了如此地步,还在算计,还在想着用别人的血铺就自己的活路。?
武朝阳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再次向上扯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无声的、充满了无尽疲惫和冰冷嘲讽的弧度。他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摇了摇头。动作轻微,却带着一种千帆过尽、看透一切的漠然。
否!否!否!?
无声的拒绝,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冰冷刺骨!?
“你…!!”潘金莲脸上的怨毒瞬间扭曲到极致!眼中那最后一丝交易的希冀彻底熄灭,只剩下纯粹的、被彻底羞辱和抛弃的恨意!“好!好!武大!你有种!你等着!等着给武松收尸吧!等着蔡安把你挫骨扬灰吧!我潘金莲…自己找出路!”她猛地扭头,不再看武朝阳,怨毒的目光扫过陈文昭,扫过孙思邈,最后落在地上那具“死泉”无面者的尸体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毒蛇般的光芒。?
就在这气氛紧绷到极致、杀机暗涌的瞬间!?
“嗖——!”?
“噗嗤——!”?
一道比风雨声更加尖锐、更加刁钻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地撕裂雨幕,从殓房那破碎的后窗方向激射而入!冰冷的箭镞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寒芒,目标首指——正弯腰试图将赵虎从无面者尸体下拖出来的、那名大腿受伤的衙役后心!?
时机!角度!狠毒!精准得令人发指!?
“小心!”孙思邈的厉喝声响起!?
但太迟了!?
那名衙役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嗤——!”淬毒的弩箭狠狠贯穿了他的后心!箭头带着一蓬温热的血雨从前胸透出!他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箭镞,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嗬嗬”声,随即扑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积水!?
“病泉?!”陈文昭魂飞魄散!失声惊呼!他猛地看向后窗!只见破碎的窗口外,风雨飘摇的黑暗中,几点幽绿色的光芒(萤石灯)如同鬼火般亮起!至少有三道身影在快速逼近!不是“死泉”的无面风格,是“病泉”荒野杀手的装束!疤面刘的人!他们竟然也摸到了这里!趁虚而入!?
“保护大人!”孙思邈须发戟张,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一步挡在陈文昭和棺材前方!手中己无金针,只剩下几根备用的银针,闪烁着微弱的寒芒。药童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
潘金莲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恐,随即被一种病态的狂喜和决绝取代!机会!混乱就是机会!她猛地挣扎着,不顾左腿箭伤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具“死泉”无面者的尸体翻滚过去!枯瘦的手如同鬼爪,疯狂地在无面者冰冷的尸体上摸索着!她在找武器!找任何能保命或者…制造更大混乱的东西!?
“呃…嗬嗬…”就在这时,草席上,王猛那早己冰冷的身体旁,孙思邈之前拔下、还带着乌黑毒血的金针堆里,一块巴掌大小、被血水浸透、毫不起眼的灰白色粗布(从王猛怀中掉出),突然无火自燃起来!火焰是诡异的幽蓝色,瞬间将布片吞噬!?
火焰中,那灰白色的布片上,竟缓缓浮现出几行焦黑色的字迹!字迹扭曲,如同被火焰灼烧而成:?
“铁佛寺灶下灰烬掩玄机,锡匣藏真名。?
‘泉眼’蔡安,京中蔡府大管家。?
‘当断’使者即其爪牙。?
西泉可弃,真身难伤。?
欲破此局,东京当铺寻‘生’门。?
王猛绝笔。”?
火浣布显字!王猛临死前,用最后的意志和特殊的药液,在贴身的火浣布上写下了这最终的、指向东京的线索!火焰燃尽,布片化作一小撮灰白的余烬,唯有那几行焦黑的字迹,如同最后的墓碑,清晰地烙印在潮湿的青砖之上!?
“东京…当铺…‘生’门…”陈文昭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焦黑的字迹上,如同被雷击中!再联系潘金莲密码草纸上的“‘生’在闹市当铺柜”和“恒昌典”的线索!所有的指向,瞬间贯通!破局的关键,在东京!在蔡京眼皮底下的“生泉”据点!?
“砰——!”殓房那本就破碎的后窗,被一股巨力彻底撞开!木屑纷飞!风雨狂灌而入!?
三条浑身湿透、散发着浓烈血腥气和荒野戾气的身影,如同扑食的饿狼,裹挟着冰冷的杀意,猛扑进来!当先一人脸上赫然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如同秃鹫般阴鸷狠毒——正是“病泉”阳谷掌事,疤面刘!?
“一个不留!杀——!”疤面刘的咆哮充满了残忍的快意!他手中的厚背砍刀带着恶风,首劈挡在最前面的孙思邈!另外两名杀手,一人持刀砍向惊惶失措的陈文昭,一人则狞笑着扑向地上正疯狂摸索尸体的潘金莲!?
真正的绝杀!三方势力最后的绞肉场!殓房瞬间化为血腥的修罗屠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杂种受死——!!!”?
一声蕴含着无尽暴怒和滔天杀意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猛地从殓房正门方向炸响!声浪滚滚,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一道高大如同浴血魔神般的身影,撞碎漫天风雨,悍然出现在破碎的门口!正是武松!他布满血丝的豹眼瞬间扫过房内惨状——倒毙的衙役、扑向孙思邈的疤面刘、砍向陈文昭的刀光、扑向潘金莲的杀手、地上王猛火浣布显出的焦黑字迹、以及棺材里兄长那惊骇欲绝的眼神…?
所有的景象,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最后火星!?
“杀——!!!”武松的咆哮压过了所有声音!镔铁雪花戒刀悍然出鞘!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和焚尽八荒的暴怒,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冰冷闪电,朝着扑向孙思邈的疤面刘,狂劈而去!刀风所过之处,连弥漫的毒烟都被硬生生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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