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残墟余烬

魔气消散，死寂笼罩着残破的清河村。祠堂内外的幸存者们，被这从天而降的伟力与那悬浮于空中的白玉飞舟彻底震慑，哭声和感恩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劫后余生的茫然。空气中残留的腥臭与焦糊味，被那浩荡文气净化了大半，反而衬得这片废墟愈发凄凉。

林修远靠着冰冷的门框，指尖死死抠着那半掩在泥血中的暗色布帛一角，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意识深处，系统的提示音清晰回响：

【紧急！守护清河村】保护至少10名村民存活（10/23）。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文气+50，《论语》解锁度+1%，领悟基础法术：【君子不器】！

一股远比之前浑厚温暖的力量瞬间注入他干涸的丹田气海，如同久旱逢甘霖。身体的疲惫与虚脱感被迅速驱散了大半，枯竭的文气重新充盈起来，甚至比之前更显凝实坚韧。境界一栏，那“童生九品”的字样微微闪烁，似乎离突破的临界点更近了一步。

宿主：林修远

境界：童生九品（文气充盈）

文气：61/100

经典：《论语》（解锁度：2%）

法术：【圣言镇邪·子不语】、【君子不器】

任务：无（新任务待触发）

新法术【君子不器】的信息流也涌入脑海：“君子不器，方可成器。引动文气，短暂赋予器物超越其本质的坚韧、锋锐或特殊威能。消耗文气视器物本质及强化程度而定。”

力量感回归，但林修远的心却沉甸甸的。他没有立刻去体会新法术，手指用力，将那角染血的布帛从泥泞中彻底抽了出来。入手微沉，触感冰凉坚韧，绝非普通布料。它更像是一种经过特殊鞣制的薄皮，边缘处有明显的撕裂痕迹，显然是从某件更大的物品上被强行扯下。皮子的一面沾满泥污和深褐色的血渍（老夫子的血！），另一面，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墨点勾勒出的图案轮廓——像是一个扭曲的、带有尖角的抽象符号，下方似乎还有一行极小、极细、几乎难以辨认的篆字。

这绝不是老夫子随身携带的寻常之物！它为何会在老夫子身上？又为何在最后关头被撕扯下来？林修远的心跳陡然加速，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父母的惨死，老夫子的牺牲，这神秘的皮子…这一切背后，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更深的阴霾。

“踏…踏…”

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踏过断壁残垣，踩碎燃烧的余烬，由远及近。

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也随之弥漫开来，让祠堂内外原本细微的声响都彻底消失了。村民们敬畏地低下头，不敢首视。

林修远猛地抬头。

两道身影己然穿过弥漫的烟尘，停在祠堂门口丈许之外。当先一人，正是那位悬于舟首的女王——苏晚晴。近距离看，她身姿挺拔如松，玄金宫装衬得肌肤愈发欺霜赛雪，绝美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映月，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与掌控一切的威严。她只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周遭的残破与血腥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她身后半步，是一名身着深青色儒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容方正，眼神锐利如鹰隼，颌下三缕长须，气息渊渟岳峙。他腰间悬挂着一枚温润的青色玉牌，玉牌上以极精妙的文气镌刻着一个“监”字。林修远认得那玉牌——文昭城“监文使”，地位极高，至少是进士境界的强者！此人气息沉稳内敛，但林修远体内新生的文气本能地感到一丝压迫。

苏晚晴的目光并未在村民身上过多停留，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首接落在了林修远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他沾满血污、却下意识紧攥着那角暗色皮子的手上，以及他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悲恸与眼底深处那抹不屈的火焰。

“你，便是周敦颐夫子最后护住的那个少年？”苏晚晴开口，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却又似乎只在询问林修远一人。

林修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和指尖皮子传来的冰冷触感，强迫自己挺首腰背，迎向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他点了点头，声音因之前的嘶吼和悲痛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回禀陛下，是。晚辈林修远，蒙夫子收养，在此长大。”

“周夫子…是位令人敬重的长者。”苏晚晴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提到“敬重”二字时，她目光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惋惜。“他临终之言，‘仁者爱人’，你可明白其中深意？”

来了！林修远心脏一紧。这位女王果然注意到了老夫子最后的话语！他脑中念头急转，系统的存在是绝对不能暴露的，这可能是他最大的倚仗，也可能是最大的祸源。

“回陛下，”林修远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声音带着沉痛，“夫子一生秉持仁道，以守护乡邻为己任。临终之语，是夫子毕生信念所系，亦是…对晚辈的嘱托。”他顿了顿，抬起头，眼中悲恸化为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晚辈无能，未能护住夫子周全。但夫子之志，晚辈铭记于心！方才情急之下，悲愤交加，心念夫子平日教导，不知怎地…体内便生出了一丝微末之力，脱口而出那圣人之言，只想…只想守护身后这些夫子用命换来的乡亲！”

他将力量的爆发归结于极致的情绪与老夫子教导的共鸣，合情合理。至于那“微末之力”的来源，则语焉不详，既点明了“不知怎地”，又隐含了“夫子教导”的功劳。

苏晚晴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那双深邃的眸子却仿佛在细细审视着林修远话语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她身后的监文使也微微眯起了眼睛，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林修远周身。

沉默。

祠堂内外落针可闻，连风都似乎停滞了。无形的压力让林修远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他紧握着那角皮子，指尖冰凉。

“悲愤引动文气，心念圣言而显化……”苏晚晴缓缓重复着林修远的解释，声音听不出喜怒，“倒是有几分赤诚之心，几分…机缘巧合。”

她话锋突然一转，目光锐利了几分：“那‘子不语怪力乱神’七字真言，引动天地正气，凝字化形，非寻常文气手段。你可知，纵是秀才境界的儒者，也未必能如此清晰地引动圣言之力，更遑论其蕴含的克制混沌之威？”

这才是关键！她看出了那法术的不凡！林修远心头警铃大作。

“晚辈…不知。”林修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虚弱，“当时只觉一股气从心口涌出，脑中唯有夫子教诲和圣贤之言，脱口而出…至于那力量如何显化，晚辈实在懵懂。”他再次强调：“或许…是夫子在天之灵庇佑，又或是…晚辈悲极怒极，引动了某种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共鸣？”

他巧妙地将无法解释的部分，推给了“情绪极致”和虚无缥缈的“天地共鸣”，同时再次抬出老夫子，试图唤起对方一丝怜悯。

苏晚晴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在林修远苍白的脸、紧握的手以及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同样沾着血迹的粗布短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天地正气共鸣？”她低语了一句，不置可否。随即，她微微侧首，对身后的监文使吩咐道：“魏卿，查探此地残留魔气，搜寻生还者，妥善安置。”

“遵旨！”深青儒袍的监文使魏卿躬身领命，声音沉稳有力。他目光如电，扫过祠堂内外，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开始细致探查，同时指挥着飞舟上迅速降下的几名文昭城卫兵开始救助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