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明志堂内，暗流藏锋

明德广场的喧嚣与金光，随着登山的脚步被层层叠叠的古松翠柏隔绝于身后。引动百丈文气、映照映心壁的煌煌气象，如同一个短暂而辉煌的梦境。此刻，脚下是蜿蜒而上的青石阶，湿滑冰凉，浸润着山间的晨露与苔藓的微腥。空气清冽依旧，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松香与文气，却少了广场上那股人声鼎沸的躁动，多了几分深山的幽寂与肃穆。

刘清源掌院走在前面，深青色的翰林儒袍在晨光与树影间拂动，步履沉稳，一路无言。那清瘦的侧脸紧绷着，颌下三缕长须随着步伐微微飘动，透着一股心事重重的凝重。林修远背着简陋的行囊，沉默地跟在半步之后。他同样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静地观察着西周。

石阶两旁，古木参天，虬枝盘结，树龄动辄数百年。粗壮的树干上，不少地方被得油亮光滑，那是历代书院弟子晨读或冥思时留下的印记。斑驳的树影间，偶尔可见掩映着飞檐斗角的殿宇一角，或是一方刻着先贤箴言的石碑。每一处景致，都沉淀着厚重的岁月与文脉的气息。

越往上走，文气便愈发浓郁精纯。那并非简单的能量堆积，而是一种温润厚重、仿佛蕴含着无数圣贤智慧结晶的浩然气息。林修远体内那300点童生七品的文气，在这股气息的滋养与牵引下，运转得异常圆融顺畅，如同江河汇入大海，每一次呼吸吐纳，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丝丝细微的增长。识海中，那古朴的竹简虚影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其上《论语》的文字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这便是千年圣地的底蕴！

然而，林修远的心湖却并未完全沉浸在这份宁静与厚重之中。袖中那角冰冷皮子如同一个无法忽视的烙印，昨夜迎宾驿那丝转瞬即逝的混沌悸动，以及系统那突兀发布的【翰林秘藏】任务，都像阴冷的毒蛇盘踞在心头。

“幽影窥探…文华阁核心…翰林级密卷…”这几个词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这看似平静祥和的圣山之内，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暗流？

“明志堂，到了。”

刘清源掌院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也打断了林修远的思绪。

眼前豁然开朗。

石阶尽头，是一片依山势开凿出的巨大平台。平台边缘，一株虬劲如龙的千年古松斜伸而出，枝干如铁，针叶苍翠欲滴，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和一种历经沧桑的坚韧意志。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风格古朴的殿宇。

殿宇主体由巨大的青灰色岩石垒砌而成，不见繁复雕饰，唯有岁月的风霜在石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飞檐如翼，线条刚劲有力，如同展翅欲飞的巨鹰。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檀木匾额，上面以遒劲有力的古篆书写着三个大字——“明志堂”！那字迹并非简单的墨色，而是以某种蕴含强大文气的特殊矿石粉末嵌入，在晨光下流淌着内敛的暗金色光泽，望之令人心神沉静，杂念顿消。

整座殿宇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却自有一股厚重、肃穆、仿佛能镇压心魔的磅礴气势！它不像宫殿，更像一座矗立在人心深处的道标，指引着求索的方向。

殿宇前的平台上，此刻己稀稀落落站着十几名年轻弟子。他们大多身着统一的淡青色儒衫（内院弟子服），年龄在十六七岁到二十出头不等。气息沉稳，眼神明亮，周身皆萦绕着或强或弱的文气波动，最弱的也是童生七品，其中几人更是隐隐透出秀才境界的威压！显然，这些都是明志堂的精英弟子。

林修远和刘清源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复杂无比。

有纯粹的好奇，打量着这位衣衫褴褛、却由掌院亲自带上山的新面孔。

有毫不掩饰的审视，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目光在他身上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粗布衣上停留。

有深藏的探究，似乎想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更有几道目光，带着赤裸裸的敌意和冰冷的排斥，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来！

林修远的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些敌视的来源。只见那几人簇拥着一个身着云纹锦袍、面容与司徒弘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加成熟冷峻的青年。青年约莫二十岁上下，身材修长，负手而立，眼神锐利如鹰隼，眉宇间带着一股世家子弟特有的倨傲与阴鸷。他腰间悬挂的玉佩，材质与司徒弘那块羊脂玉佩如出一辙，只是更大，雕工更精细，赫然是一只踏云而行的狻猊（狮子的一种，象征威严与力量）！

司徒家的人！而且地位远在司徒弘之上！

林修远瞬间了然。广场上那场冲突的余波，显然己先他一步，传到了这内院核心之地。司徒弘的堂兄，或者族中兄长，此刻正等着给他一个下马威！

“肃静。”

刘清源掌院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压下了平台上的所有窃窃私语和目光交锋。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弟子，最终落在林修远身上。

“林修远，”刘清源的声音恢复了作为掌院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此地便是明志堂，书院内院核心之一。能入此地者，皆为一时俊彦，未来有望冲击翰林乃至大儒之境者。你初试魁首，山长钦点首入甲等，此乃殊荣，亦是重责。”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格外深邃，仿佛要穿透林修远的灵魂：“望你珍惜此缘，潜心修习，深研经典，砥砺心志。莫负山长期许，更莫负你文中那‘护道’之志！书院之内，唯才德是举，唯实力为尊！一切虚名浮华，皆是过眼云烟。切记，切记！”

这番话，既是介绍，也是告诫，更是对他的一种无形的保护。点出他“魁首”、“山长钦点”、“甲等”的身份，便是向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宣告：此子受山长关注，非尔等可轻易拿捏！同时强调“唯才德是举，唯实力为尊”，既是书院铁律，也是对林修远的鞭策——荣耀只是起点，能否站稳脚跟，最终要靠自己的实力！

“弟子谨记掌院教诲！”林修远躬身，声音沉稳有力。他听懂了刘清源的弦外之音。

刘清源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对旁边一位一首垂手侍立、气息沉稳如渊的中年教习道：“张教习，此乃新晋甲等弟子林修远，交予你了。安排住所，分发院规典籍。明日起，随堂修习。”

“是，掌院。”那位张教习面容方正，眼神平和，气息内敛，看不出深浅，但能负责明志堂弟子的日常，显然修为不凡。他对刘清源恭敬行礼，随即目光转向林修远，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平和：“林修远，随我来。”

刘清源不再停留，转身便朝着更高处的山道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苍翠的古木之间。

刘清源一走，平台上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那些审视、好奇、探究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修远身上，而司徒家那位青年眼中的敌意则几乎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

张教习仿佛没看见这暗流涌动的氛围，对林修远招了招手，便转身朝明志堂侧后方一处依山而建、掩映在竹林中的院落走去。

林修远目不斜视，跟上张教习的脚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几道如同毒蛇般的目光，紧紧黏在他的背上，带着冰冷的恶意。

“哼，一个走了狗屎运的泥腿子，也配进明志堂？”

“引动百丈文气？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司徒朗师兄可是秀才二品！在明志堂修行己两年！看他能得意多久！”

“就是！等着吧，有他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