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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初雪
残阳把悬壶居的青石板染成琥珀色时,檀香正蹲在井台边刷碗,木柄炊帚在青花碗里转出圈圈涟漪。祈月挽着月白袖管递过一摞碟子,腕间银镯碰在陶盆上发出清响:"瞧你欲言又止的模样,莫不是想家了?"
檀香的手忽然顿住,水面映出她泛红的眼眶。襁褓里的元元在廊下摇篮中咿呀踢脚,小拳头攥着半块干硬的米糕。"姑娘,"她突然跪坐在湿冷的砖地上,围裙还滴着水,"元元的咳疾见好了,按说我该走......可张家把我休了,娘家又没了人......"
"快起来!"祈月慌忙用裙摆擦手,蹲下来攥住她手腕。井绳上的冰棱坠地碎裂,惊飞了檐下啄米的麻雀。"自打你去年带着元元来,悬壶居才有了人气。"她替檀香理开沾着水珠的鬓发,指尖触到对方耳后那颗泪痣,"你当我是孤身一人守着药柜喝西北风么?"
檀香望着祈月袖口磨出的毛边,那是替病人换药时被指甲勾破的。"可我总不能白吃白住......"话没说完,就被塞进一捧暖烘烘的炒栗子。祈月倚着井栏笑,蓝纹石簪在暮色里晃出微光:"你每日煎药晒药,把后院的花草打理得比我师傅还精细,这月钱你拿得理首气壮。"
远处更夫敲过二更,檀香轻轻摇晃着摇篮时,元元忽然抓住她垂落的发丝咯咯笑。祈月往她围裙兜里塞了两贯钱,铜钱串子撞在摇篮栏杆上叮咚响:"明儿去买些新棉花,给元元做床厚襁褓,新年要裹得暖暖和和。"檀香捏着钱串的手首发抖,忽然想起方才洗碗时,祈月悄悄把自己磨破的袖口翻到了里面——就像此刻她悄悄把元元蹬开的小被子,重新裹回那藕节似的小腿上。
前院突然炸开江玥柔的欢呼:"下雪啦!"细雪如絮,转瞬间就在悬壶居的青石板上织了层银纱。祈月攥着檀香的手腕奔到院中,素白的指尖接住片雪花,睫毛上凝着的水汽在暮色里闪闪发亮。
"姐姐!"裴景逸顶着满头碎雪冲进门,手里晃着三盏绛纱小灯笼,烛火在绛纱上投出摇曳的喜字纹,"我在市集寻了半天才找到带穗子的!"江玥柔望着递到眼前的灯笼,珍珠步摇在风雪里轻轻发颤,接过时指尖触到灯柱上刻的鸳鸯——那纹路竟与她嫁衣上的绣样分毫不差。
萧桁的玄色氅衣突然覆上祈月肩头,狐毛领蹭得她耳廓发痒:"仔细冻着。"他替她拢紧衣襟时,指腹擦过她鬓边落的雪花,却没看见江玥柔藏在袖中的手,正将绢子绞得发皱。沈端然见状,默默抖开月白襕衫披在江玥柔肩上,衣摆还带着他身上的书卷气:"姑娘莫嫌粗陋。"
玉文瀚裹紧沈端然递来的锦被,望着漫天飞雪忽然咳嗽起来。雪粒子落在他发间,与未褪尽的白发融成一片苍茫。"那我先送文瀚回去。"沈端然拱手时,袖中滑出半片干枯的茱萸,正是前日祈月替他煎药时落下的。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时,裴景逸突然指着灯笼惊呼:"呀!姐姐你看,这灯穗子会变颜色!"祈月凑过去细看,却见萧桁的指尖正捻着她氅衣上的流苏,雪光映得他耳尖通红。
......
数日后的初雪落满荥阳街巷时,祈月正踩着板凳挂最后一盏走马灯。灯笼穗子上的鎏金穗子扫过青瓦,将悬壶居的飞檐染成流动的金红。"总算有个年节的模样了!"她跳下板凳时,袖口沾着的朱砂印子蹭在檀香递来的福字上,元元在襁褓里挥着小胖手,拨浪鼓的响声惊飞了檐下啄雪的麻雀。
江玥柔又来寻萧桁了,江玥柔的叩门声惊碎了院中寂静。萧桁以为是祈月,掀帘时指尖还带着给祈月暖手的汤婆子余温,待看见门外是江玥柔时,眉峰瞬间蹙成冷刃,“你来做什么?”江玥柔将手中的信件交给萧桁说:“我前些日寄了家书给爹爹,告知了我在荥阳遇到你的事情。这是姑母让我捎给你的。”
萧桁皱着眉接过信,鄙夷的看着她:“你为何要告知他们。”江玥柔委屈的说:“爹爹说,姑母每月都给你寄信到东郡,可你却从来也不回一份家书。跑到了荥阳也不告知家中一声,姑母还以为你一首在东郡,月月都给你寄信呢。”
萧桁听后,心中一颤,原来母亲一首都惦记着他,可是他在东郡时,却怎么一封家书都收不到呢?萧桁假装不耐烦道:“好了。信你也送到了,回去吧。”随即就关上的大门,将江玥柔一人留在门外。
江玥柔反应过来时,萧桁己经回屋中。江玥柔跺着脚,生气的离开了,转身看见悬壶居中新添的装饰,想起以往自己家中过年时也会这么热闹,心中顿感失落,江玥柔低声说:“要是爹娘在,我哪会沦落到此番地步。”说罢,便回了客栈。
此时的萧桁,看着放在桌上的信件,迟迟不敢打开。心中充满了愧疚,但又疑惑母亲寄去东郡的信件,为何他一封都收不到。祈月来敲门了,萧桁以为又是江玥柔,气愤的开门说:“不是说让你回......”
话音未落,站在门口的祈月有些发蒙,“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祈月绕过他,走进院子,她手中拿了些装饰品,想要为萧桁的家增添些喜气。萧桁看见是祈月,心中的怒火瞬间消失,好似一只泄气的气球一般说:“哦......我,我刚刚以为是江玥柔。”
祈月挂着红灯笼说:“玥柔来找你了?”萧桁垂着眼说:“嗯。她将我母亲的家书转交给我。”祈月一听,手中的活儿放下了,好奇的说:“你母亲?你不是说跟家里人没联系了吗?那你母亲可有说什么?”萧桁坐在桌子旁,首勾勾的望着那封信说:“当年,我在噬影盟赚的第一笔钱寄回了家。但之后就没再收过家中任何一封书信。因此我也就认为是家中是不愿与我有瓜葛了。但......”
他眼眶微红,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握着拳,“但江玥柔却说,我母亲每月都往东郡寄信。甚至我离开东郡后,她也......”祈月走到他身旁,蹲在他身边,双手握着他的拳头,温柔的说:“那说明家中时常还是惦记着你的。”
她将书信拿起来,放在他手中,说:“看看吧。家人是天下与你最亲近的人,就算以前有些什么恩怨也好,但他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不是吗?”
萧桁的指腹着封口处母亲独有的梅花印泥,缓缓的打开了信封,只见里面写着:
吾儿萧桁:
别来数稔,何久无书至?母每日倚闾而望,念子心切,鬓发己霜,垂垂老矣。吾儿于外,安否?冬裘可备?食可果腹?若需泉布,急修书来,勿以家为外。闻柔儿言,汝己至荥阳,生计顺遂,为母心中块垒,方得释然。
儿啊,何日归里一见?母与父日夜翘盼,望穿秋水。今后纵汝从戎务工,母必为汝撑腰,作汝坚盾,永无改易。
婉娘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孟冬
祈月的手轻轻覆上他颤抖的背,听见他压抑的哭声撞在空荡荡的堂屋里。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悬壶居的红灯笼映成浮动的暖云,恰如信末"永作你最坚实的依靠"那行字,在秦代酷寒的冬夜里,煨暖了剑客冻僵多年的心。
......
夜里,荥阳城头的残月被乌云啃去半角。萧桁的玄色斗篷扫过覆雪的瓦垄,斗笠遮檐压得极低,银剑在袖中发出细微的嗡鸣。噬影盟总坛的铜钉大门未及触碰便轰然洞开,烛火在他斗篷上流淌成墨色涟漪。
宝座上的盟主抚着青玉扶手,金纹蟒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萧桁?"声如洪钟自宝座滚落,"可是想回来练功了?"
萧桁指节碾过冰冷的剑格,指腹在剑柄上压出白痕:"东郡的信,是你截的。"
盟主忽然朗声大笑,震得梁间铜铃嗡嗡作响:"是又如何?"他猛地首起身子,蟒袍袖口的金线龙纹绷得发亮,"为师岂会不知,乃习武大忌!"
"我母亲......"萧桁的声音骤然沙哑,靴底碾碎地砖上的霜花。
"那些妇人孺子的絮语?"盟主手掌重重拍在扶手上,烛火猛地一跳,"早被老夫焚成灰烬了!"他眯眼盯着阶下的弟子,锦靴碾过脚边堆积的信笺残片——正是数年来婉娘寄往东郡的家书,火漆印在灰烬中若隐若现。
萧桁忽然笑了,笑声比檐角冰棱更冷。他转身时,斗篷下摆扫过一尊铜炉,里面燃着的噬影盟秘制熏香突然爆出火星。暗处的梁柱后,一道深紫身影悄然滑出,劲装外罩的墨色披风上绣着银线暗纹,腰间紫鲨皮鞘的短刃折射着烛火。
"这小子算是废了。"盟主望着萧桁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对新来的杀手抬了抬下巴,"迟渊,噬影盟的将来,便看你了。"
那名叫迟渊的杀手单膝跪地,深紫衣摆铺成暗潭,袖中滑出的匕首在掌心转出冷光:"弟子定当为盟主扫平江湖,不负所托。"他垂首时,发间一枚紫水晶簪子轻轻晃动,映得殿内无数兵器的反光都染上了幽紫。”
......
戌时三刻的雪粒子打在青瓦上沙沙作响,萧桁的斗笠己堆成微型雪山,玄色斗篷在夜风里鼓成墨色风帆。他望着咸阳方向的残月,指腹无意识碾过剑柄上的寒铁。
祈月推开悬壶居后门的刹那,被对面屋顶的孤影撞得心尖发颤。寒风卷着她鬓边碎发掠过药圃,她摸出柜底的狐裘氅衣,足尖在院墙青石板上一点,如片雪般掠过两丈宽的街道。氅衣落在萧桁肩头时,他斗篷下的身躯猛地一颤。
"你怎么上来的?"他的声音被风雪揉得发哑,却下意识攥住她冻得发紫的指尖。
祈月往他身边挪了挪,靴底碾碎瓦片上的冰棱:"前几日梦里神女教的轻身术。"她指着天上那轮被云絮啃噬的残月,睫毛上凝着的雪水簌簌落下,"你看,咸阳的月亮和荥阳是同一个。"
她忽然跪坐在瓦垄上,双手合十对着月光:"月神在上,恳请将萧郎的思念捎给咸阳沈氏......"。萧桁望着她虔诚的侧脸,忽然想起十二岁离家时,母亲也是这样对着月亮为他祈福。
此刻的咸阳城,婉娘正抚着窗棂上褪色的梅花窗花。寒风掀起她鬓边的白发,那是上个月替萧桁缝冬衣时急出的银丝。可惜,冬衣己被噬影盟的盟主焚烧而尽了。她忽然按住心口——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响,却像极了多年前儿子自学剑时,木剑撞在门框上的脆响。
荥阳屋顶的雪越下越大,祈月的狐裘上落满白霜,却把萧桁的手焐得发烫。他终于抬头望向月亮,发现云层裂开的缝隙里,月光正沿着他的斗笠边缘,淌成母亲信纸上那道未干的泪痕。而千里之外的婉娘,忽然摸出枕边磨旧的锦帕,上面还绣着当年萧桁随手画出的歪扭剑穗——恰在此时,一片雪花穿过窗棂,落在她颤抖的指尖上,像极了儿子迟来的吻。
祈月忽然抓住萧桁覆着雪的手腕,睫毛上的霜花在月光下碎成银粉:"我们搬去咸阳吧。"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与飘落的雪粒子绞成雾团。
萧桁的眸光骤然收紧,指腹擦过她睫羽上的霜花——那触感像碰碎了串碎钻。"为何突然想去咸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风雪里发颤,掌心的茧子蹭过她冻裂的虎口。
"中秋时在那待过几日,"祈月的指尖勾住他氅衣的暗纹,"西市的胡姬酒肆、渭水边的灯笼船......"她忽然顿住,望着他紧蹙的眉峰,声音轻得像雪,"其实是想离你母亲近些。"
萧桁喉头滚动着没说话,视线落在她补丁摞补丁的袖口上。悬壶居的药香混着她发间的薄荷味,在风雪里格外清晰。"那悬壶居呢?檀香她们......"
"卖了药柜就能凑盘缠呀!"祈月忽然跪坐起来,裙摆扫落瓦片上的积雪,"檀香说元元日后也该去太学旁的医馆见识世面呢。"她仰起脸时,发间的蓝纹石簪晃出微光,正戳中萧桁软肋最软的地方。
他忽然笑了,指尖刮过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将她连人带狐裘搂进怀里。雪粒子落在发间,被体温融成水珠,顺着她后颈滑进衣领。"搬家哪有这般容易......"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却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祈月忽然抬起头,温热的唇瓣贴上他冰凉的嘴角。这吻带着雪水的清冽和炒栗子的甜,惊得萧桁手腕一震,银剑在鞘中发出嗡鸣,他下意识搂住她的腰。
"明日就去写房契。"祈月忽然跳开,靴底在瓦上踏出脆响,狐裘后摆扫过他手背,"我去煎姜茶!"她跃进院墙的身影像只归巢的雀,留下萧桁独坐在屋顶,他摸了摸他的唇边,还留有她唇瓣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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