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全你

纪水芙停下，摆手示意将江云岫放开。

她不奇怪江云岫会将自己的底牌掀开，如此聪明的女人，所表现出的一切深情也好，可怜也罢，到最后都是要落在自我身上的。

权名未落，她怎甘心死去？

“孩子？”纪水芙声音中带着一丝惊疑，却又有掩饰不去的轻蔑。

“你倒是真自甘下贱！”

江云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很清楚自己未婚先孕在权贵之人看来，是如何低贱的一件事，所以她没打算留下这孩子，这孩子唯一的作用，就是让纪水芙愧疚，让周砚昭与其割裂，彻底站在自己身旁。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奢望！

正妻，主母？江云岫暗恨，她奢望之事将无可能！

“是，我，我与周郎早己生情，互托身心！”

“做个交易吧，我捧你为砚昭正妻，但于后你能不能守住这个名分，就看你自己的了。”

唰——

生死之后，再经绝望，此刻又重燃希望，江云岫己顾不上伪装，更不愿怀疑纪水芙话里的真假，她要抓住，死死抓住这万一的机会。

“我答应！”江云岫一脸坚定，甚至都没问她需要付出什么。

“聪明人。”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纪水芙给了江云岫一个眼神，而后返回正厅之中。

江云岫亦步亦趋的跟上，青楼教会了她察言观色的本事，所以她很确定，之前纪水芙要仗杀她是真，同样捧她成周砚昭正妻亦是真。

至于为何，她不愿做多想，即将饿死的人不该思考来年是否丰收。

“夫人，你需妾身行何事？”

待纪水芙坐下，江云岫方才试探着开口相问。

“很简单，咬下那孙家姑娘骗你替嫁之事，然后好好的……”纪水芙面容晦暗，似畅快又似有不忍：“将腹中胎儿生下。”

“啊？”

“就如此？”

江云岫惊呼出声，她一时分辨不清这是交易还是佛祖的馈赠？

若她咬下此事，那她嫁入辅国公府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名正言顺，那自己身上污名可去大半，至于孩子……孩子生下，若她真定为正妻，那孩子便是嫡长，不管男女，她都有立身所在。

这如何算是交易？

“就如此！”纪水芙肯定回答道：“但……砚昭明知是错，却在新婚夜与你同房，甚至要以死相逼娶你为妻，我这个为人母的老妇人，愤怒之下总该做出一点事来。”

江云岫听到这不仅不慌，反而心安了许多，若真只有好处，她还真不敢应下。

“爱之深，责之切，夫人爱子，自是不愿堂堂辅国公嫡子娶妾身一介浮萍之人，责备重了点也是应当之事。”

纪水芙拍了拍扶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上一世江云岫的正是用她的聪明和善解人意，二十余年如一日，将自己，将所有人的观感都改了过去。

她很自信，自信如此一个人儿，在确定无法依附其丈夫后，必然会有异样的精彩表现。

“既云岫你这般说，那老身也就放心的将砚昭那逆子的双腿敲断了！”

不等江云岫反应过来，纪水芙便对差人去将周砚昭三兄弟叫来。

“夫，夫人！”后知后觉的江云岫试图挽回点什么。

“夫人？还不改口吗？”

将冷却的茶盏送入江云岫手中，她的承诺自此刻开始兑现。

“我……我。”江云岫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些许挣扎，不知是出于自信，能哄好周砚昭，还是觉得区区一双腿换来她的正妻名很是划算，她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母亲，请喝茶！”

“呵呵”，纪水芙接过，冷茶亦有一番滋味在。

将茶盏放下，纪水芙取出早己准备好的见面礼，那是一枚紫色的发簪，尾处似断裂过，所以用金钉锔于一体，虽有所突兀，却与发簪之上主人经年累月的的痕迹相衬，反倒显得意重于礼。

“这枚发簪是砚昭祖母所赠，往其上数，是第一代辅国公原配所遗之物。”

玉的温润和金的微寒淌过指尖，纪水芙终没有一丝留恋，将上一世首到二十年后才交给江云岫的东西交给了她。

“今日便将它赠与你吧！”

今日太多的惊讶，太多的变故，让自持揣人心，自持将纪水芙研究透彻的江云岫震住了。

她想接过，可理智告诉她一定有陷阱，但身体却远比理智诚实。

“儿媳……谢过母亲！”

将发簪接过，江云岫难掩激动出声，她的理智在利益面前，并无想象的坚定。

“起来吧。”纪水芙饱含深意的笑了笑，继而看向门外带着恨意与畏惧走来的身影。

“母亲！”

周砚昭见江云岫侍立在一侧，被盐水刺激从麻木转而痛楚的嘴唇让他愈要发疯，根本无暇细看，只以为江云岫受了欺凌。

“你己罚了我三兄弟，更是将赵婉送去了平城伯府，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你，你为何还要苛责云岫？”

愤怒的吼声在屋内荡开，弱者敢向强者死后，不是狗仗人势，便是起其为亲，周砚昭恰好二者皆有，他毕竟为当代辅国公！

“苛责吗？”

“周郎，夫……母亲她没有苛责我。”江云岫出声辩驳，但目光第一次不敢落在周砚昭身上。

“云岫你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她若不认你，我自为你族谱署……”

“呃？你，你叫她什么？”

周砚昭后知后觉，竟才发现江云岫的称呼不对，也是注意到其手上那意义非凡的紫玉发簪。

“母亲她没有苛责我。”如果仗杀的威胁不算苛责的话。

“我，你……母亲，这紫玉簪是你交给云岫的？”

周砚昭声音中满是怀疑，人就是这样，拼命争求而不得者，一生难忘，真当得到了，却又因太过轻易而满心怀疑，连带着对人对事的热情都消散了几分。

“自是，不然你觉得云岫还能从我手中抢去不成？”失了那份舐犊之心，纪水芙便额外有些厌蠢。

“你既用死威胁母亲，母亲还能不顺你意不成？”

“你是当代辅国公，你要娶云岫那便娶，而不是遮遮掩掩，既小看了我，也看轻了云岫。”

屋内寂静一片，哪怕是最喜欢搅事的周砚唳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周砚宵脸上阴晴不定，他想不出这个毁了一片大好局面的母亲到底想要做什么。

深谋如周砚宵，都想不到纪水芙会让江云岫当一正妻！

“是，是儿，儿子错了！”周砚昭有些结巴回道。

“既己知错，便开宗祠，为云岫署名，而你……便受下族罚吧！”

纪水芙波澜不惊的话，让周砚昭三兄弟彻底愣住，求一而得一，是如愿，求一得二，是惊喜，可求一得十，那便只有惊吓了！

“不可！”炸响声惊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最先反对的竟不是周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