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便错嫁

“母亲，此事……怎可与外人言？若传出去，我辅国公府该如何自处？”不等周砚宵开口，做下此等错事的周砚昭便迫不及待的开口。

纪水芙眼眸暗暗地看着自己长子，这个在众人面前演出一副为爱抛万物的人，事实上好像也不是多么坚定，他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对自己这个母亲，还有被他冷漠以待，身为正牌妻子赵婉的拿捏。

真当是会算计的人呀！

“该怎么处理，那是你这个辅国公该考虑的事！”纪水芙生冷地回应道。

平城伯府的事，上一世她记得很清楚，和周砚昭的逆行不同，平城伯府小伯爷却是另一件事的苦主，新婚夜妻子与一戏子私奔，在她压下家中事后，平城伯府便成了京城中唯一的笑话。

因为此事，年迈的平城伯夫妇不过两年便先后心中郁结去世，而继承爵位的柴靖亦先主动前往边关驻守，在她假死被秋之前，这柴靖数立战功，成为继任新皇心腹，荣位西方伯之尊。

与其成就相比，最为让纪水芙欣赏的则是其为人之坦荡，身担万人讥笑却首面以对，用实力抹去一切屈辱，如此之人……纪水芙愧疚地看向赵婉，她不想委屈赵婉，亦不想委屈自己，让自己成为上一世那样无人在意的蠢货。

赵婉，柴靖总归会记着自己的好的！

见自己主子有了决定，章嬷嬷也不再磨蹭，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唰——

“母亲！”周砚宵伸手拦住章嬷嬷，脸色悲痛道：“大哥有错，难道母亲你便要让辅国公府为万人讥笑吗？你，你……忘了父亲的期望与嘱咐吗？”

“大哥他而今除却虚名外，并无半点实权，您若不管，岂不是逼大哥去死？”

周砚宵此话一出，周砚唳也有些坐不住了，从他们父亲死后，周砚昭便在纪水芙的运作下继任爵位，可此事可一却再难有二，而今勋贵为帝所忌，正皆文武打压，周砚昭若因此事而自戕，辅国公府的爵位能稳？他和周砚宵的前途能有保障？

“母亲，你发什么疯？你竟要因这点小事逼死大哥不成？”

“木己成舟，你不思如何解决，反而将事全部推给大哥，你对得起父亲吗？”

嗬嗬——

纪水芙嗤笑，眼中悲痛彻底埋下，她上一世就会太在乎死去的人，太在乎名声，太在乎舐犊之情，所以才会被三个儿子哄骗，假死欺帝，让三人皆丁忧躲难。

可结果呢？

自己是假死，可他们却怕事情暴露，害怕自己长命，却又不敢担弑母恶名，所以囚自己于粪房，断水断粮让她自生自灭，让她第一次尝到老鼠，蠕虫，生鸟……第一次喝洼地的积水，第一次体验快要饿死，渴死的感觉。

“没人逼你们大哥去死。”心中愈是憎恨，纪水芙面上便愈是平静。

“只要你大哥将此女丈杀，昨夜之事，我自可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可，绝不！”周砚昭涨红着脸，满眼愤怒，双拳紧握着看着纪水芙大吼：“要杀云岫，除非我死！”

“谁敢伤他，谁便是我仇人！”

“大哥！”

“大哥！”

周砚宵和周砚唳大惊出声，没人质疑周砚昭所说之话的真假。

“呵！”

纪水芙往后一靠，对着身旁几个粗壮嬷嬷挥了挥手，她只庆幸，自己的陪嫁之人皆在，这辅国公府还是由自己做主。

“砚昭，砚宵，砚唳不孝，责……张嘴十五！”

纪水芙话一出，周砚昭三人便是愣住，首到被几个粗壮嬷嬷控住，三人方才回过神。

“掌嘴？母亲你要打我们！”

“母亲！”

“谁敢！”

周砚昭三兄弟先后出声，周砚唳大力挣扎，戾气张扬，森然目光扫视，让见者无不心慌。

“打！”

纪水芙只有这一个字。

啪啪啪……

得了主子的命令，这些粗壮嬷嬷便再也没有半点犹豫，甩开了膀子便招呼了下去。

呜呜——

大巴掌下，哪怕是最为桀骜的周砚唳都只剩呜咽声。

“夫人……”

“要收点手吗？”

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纪水芙侧头，看着陪了自己一辈子的侍女，如古井的双眼不由动容了起来。

她后悔，后悔将真正关心她的人视如草芥！

“青荷，你觉得他们三人，眼中有我这个母亲吗？”

青荷成熟的脸庞闪过些许惊愕，她从小与纪水芙一起长大，虽名主仆，却情如姊妹，所以她很了解周砚昭三人在其心中地位如何。

往日兄弟三人对纪水芙这个母亲的顶撞还少了？若非早己习惯，周砚昭怎会有胆子先斩后奏，周砚宵和周砚唳兄弟两个，又怎敢在她未表明态度前多次为其兄长说话？

“奴婢不知！”

子不敬母，亦不知母，又怎会在意呢？

青荷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谎，所以只能是“不知”！

“唉，你都明白的事，我却现在才明白，以前是我对他们兄弟三人太过宠爱，太过放任了。”纪水芙示意何嬷嬷离去，而后眼神示意赵婉走近。

“丫头。”轻握着赵婉的双手，纪水芙紧紧盯着她的脸，脸上满是愧疚。

“是婶婶对不起你，竟生出个如此畜生之人！”

赵婉紧绷着脸垮了下来，强忍的泪水终是流了下来，女子新婚夜空守闺房，人生大事成了她人的障眼法，自己的夫君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给自己婆婆敬茶，这是何等的屈辱？

可她忍下了，且最大的奢望不过是和离。

“婶婶……”

赵家与纪家有旧，她嫁与周砚昭不过是亲上加亲，哪怕亲事不成，也不会太影响她与纪水芙的感情。

“是，是婉儿福薄，不怪，不怪婶婶的。”

“今日之事若传出去，恐对婶婶，对辅国公多有不利，只要，只要……日后能和离，此事婉儿可以当不知！”

赵婉闭上眼睛，不知是下了何等决心，让自己一退再退。

“婉儿！”纪水芙动容，心中愧疚愈盛，但她叫赵婉近前却不是为了此事。

扫了眼悲痛中藏喜的周砚昭与周砚宵两兄弟，再看向周砚唳那不服的目光，纪水芙面色一沉，对几个粗壮嬷嬷道：“我不说停，你们便不可停！”

呜？

呜呜——

不理会三兄弟的痛呼声，纪水芙手紧了紧，露出一抹笑柔声道：“婉儿，婶婶不想委屈你，能求来你这份亲事，本就是婶婶厚颜了，又怎么再让你受此屈辱？”

赵婉睁开眼，她没想到纪水芙竟然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她是善良，可并不是傻，自然知道自己给出去的这个台阶才是最符合辅国公府利益的。

“婶……”

制止了赵婉想要说的话，纪水芙继续道：“但此事若不妥善处理，对你名声影响太大，而世叔性格刚毅，以他性子，若辞了官，你赵家失了依靠，往后怕再难立足京中。”

赵婉脸上露出些许失落，她愿意委屈自己的另一个原因便在此处。

“平城伯家的小伯爷也在昨日成亲，且我听说孙家那姑娘与一戏子有染，预谋逃亲。”纪水芙声音愈发低，轻易便被掌嘴声掩盖。

“婉儿，你觉得平城伯家的那小子如何？”

赵婉眨了眨眼，苍白的双颊飞起两抹羞红，她听懂了纪水芙的意思。

平城伯家的小子……

赵婉脑海中升起一个穿着武衫的魁梧身影，都处京城中，又属同代人，哪怕平日鲜有来往，但赵婉对其并不陌生。

“我，婉儿……”

纪水芙的话让赵婉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不必委屈自己，周砚昭亦能得偿所愿，辅国公府与赵家明面上也过得去。

且……赵婉脑海再次浮现那道身影，那人也不会沦为一个笑话！

“小伯爷自……自是极好的人！”

“呵呵”，看着快要将头埋入胸口的赵婉，纪水芙轻笑，性子虽然软了些，却不是迂腐的人。

“婉儿，今日的事你可与你父亲，母亲明说，但你祖父那……最好不说。”

“此事若成，一些流言蜚语是少不了的，能不能让某些人闭嘴，可就全看你祖父了。”

“婶婶我呀……不想你受半点委屈！”

“嗯~”赵婉声若蚊虫，只这一字，她便觉浑身似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