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恩爱两加

“国公爷……”长锁推着轮椅，小脸上己是苍白一片。

从看到纪水芙下令杖杀那几人后，她就表现得很是乖巧，和自家小姐一般乖巧。

除了自家院子外，她往来的就只有厨房和茅厕。

可今日，这位为了自家小姐，亲手打断自己双腿的年轻国公爷，却让她借散心之名，推他来到了此处，去看那个被自家小姐抢了身份的女子。

不是深爱吗？为何要惦记一个不爱的女人？

不是得偿所愿吗？为何看起来又如此不甘心？

长锁不懂，她只是觉得，自家小姐的承诺，或许并没有那么美好？

见周砚昭不说话，长锁只能壮着胆子继续出声道：“小姐应该己经熬好药了，我们回去吧。”

呼呼——

粗重的呼吸声响起，周砚昭移动目光，看向他认为的不速之客。

丰神俊逸，单以皮相论，倒真是个唬人的假把式，那些寡居的贵妇人最喜爱的就是这种人了。

只可惜，赵家诗书传家，赵玖更是官至太子太傅，堪称文臣典范，竟教出这般女子，当真是徒享盛名。

“哼！”

冷哼一声，周砚昭收回目光。

“回去吧，我这外人，就不打扰某人的天伦之乐了。”

……

大门处，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的二人终于分开，纪水芙将赵婉拉到自己身旁，看着紧绷着脸，装出一抹镇定，实则拘谨不己的钟意安。

与上一世自己印象中的模样相比，少了许多成熟气，但人却明朗许多，眉间不再是是“川”字相挤，满满可见的都是少年气息，还有幸福意味。

“晚辈平城伯府钟意安，见过辅国公夫人。”

钟意安抱拳行礼，僵硬到一板一眼，很是生疏，偏又能让人瞧见其赤诚。

“是个有模样的，看来老身抱外孙的时间会短上不少。”

“干娘~”赵婉吃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色之心亦如是。

钟意安刚毅的脸上迅速涨红，他定定的看着说出算是调戏还是算催生话语的纪水芙。

这怎个和自己想象的开场不同？

“长辈有此愿，晚，晚辈自当尽力。”

干硬的回了句话，钟意安后背己然是汗湿一片，只言片语的交锋，竟比他在校场上操练一个时辰还要来得累。

“自然要尽力，不然你们这群坐上马，穿上甲，就嗷嗷着‘马革裹尸’展露英雄气的人，若不给女儿家留下点念想，深闺一人，该有多难熬。”

钟意安讪讪，但赵婉却是知晓纪水芙是有感而发。

上任辅国公年少成名，在钟意安这个年纪，就己履身沙场，后虽成婚，却依旧是聚少离多，至那场伏杀后，更是天人永隔，留下一片烂摊子。

“不会的，我还有干娘，有干娘在，婉儿不会那么辛苦的。”

纪水芙笑笑，平城伯是新爵，府内也就钟平寇父子二人，上头没了婆婆，中间没了打秋风的亲戚，赵婉自不会辛苦。

“干娘相信，但现在先进来吧，一大堆人杵在门前，外人见了还以为我将出嫁女儿堵在门外呢。”

赵婉回笑，目光巡视了一圈，看不见那三人影子，她双眸不由露出些许失落。

可失落后，便是释怀。

整个辅国公府，她真正在乎的，不过一人罢了，至于其他人……丢了便丢了！

——

今日的辅国公府很是热闹，连带着下人都落了份礼，以酒肉充盈口腹，数日前的喜庆，在无喜字张贴的今日，又升了起来。

人声鼎沸，处处欢声笑语充斥，只有长安楼中安静依旧，不，不依旧，而是多了些许压抑。

勺子搅动汤药，清脆的瓷器撞击声，药汤发出的水击声，打不破那份压抑，反而让明亮如白昼的房间内散不开的药味更浓了几分。

“周郎，喝药了。”

江云岫神色温柔，她足不出户，似除了眼前人，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

“啪！”

周砚昭抬手一推，江云岫手中的药碗摔落，碎裂成无数碎片。

“我不想喝药。”

江云岫脸上温柔不改半分，她没有资格耍小性子，哪怕一昧的顺从会让人看不起，哪怕她的付出可能只是男人炫耀的资本，可现在，名义上，她是国公夫人。

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她就一定要抓住，权名如此，男人亦是这般，她不允许一个被放弃的女人挤占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地位。

“妾身知药苦，知酒醇，更知周郎这般，全因云岫一人。”

“周郎心中烦闷，妾身理解，可周郎莫要作践自己，让妾身心痛。”

将碎瓷片收起，江云岫那如雪般的双手上，点点烫伤映入人眼。

周砚昭抿嘴，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他自然知道江云岫衣不解带的服侍自己有多辛苦，更知其身娇，不曾做过这些伺候人的事。

可自己为她付出那么多，总该有点回报吧？

“你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姐……”长锁在一旁，用目光劝着自家小姐，不触人霉头，是她在青楼中学到的第一课。

“好的，我先下去煎药，等周郎休息好了，再叫妾身即可。”

长锁皱眉，看着江云岫，自家小姐何时这么不识趣了，这种时候，不应该安静的退下，然后站在门外，让里面的人看到顺从，却又有关心在其中？

这个时候还说这般话，不是徒惹人厌？

“我说！”周砚昭低吼：“我要一个人静静！你听不懂吗？”

周砚昭厌烦，上位者沉迷于掌控一切的权力，偏又厌恶一成不变的顺从，他们追求刺激，又讨厌脱离掌控的感觉。

江云岫低头，带着长锁退出房间，只是在关门的时候，依旧用那温柔的目光担忧的看向冷漠的周砚昭。

以色娱人，色衰恩驰，她还未至那一日，便有此迹象。

可惜呀……

江云岫在门彻底关上那一刻，摸着自己小腹喃喃自语。

“我的孩子，你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母亲没办法，得不到更多恩宠，便只能借你换取一丝愧疚了。”

耳畔欢声笑语依旧，长安楼外，事事长安，人人长安，白昼至黑夜，长落房门的人影终究难长守，陡然在深夜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