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剧组拍戏（3）

《凤鸣九霄》的拍摄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沈清漪己经完全沉浸在“云歌”的世界里，时而灵动如少女，时而威严如帝王。

剧组的日常，在紧张拍摄之余，也持续上演着让人啼笑皆非的温馨插曲。

沈清扬对演戏的热情（或者说戏瘾）在客串小太监“一战成名”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加高涨。

他软磨硬泡，终于从导演那里又讨到了一个有几句台词、还有一点点“动作戏”的角色——一个忠心护主、最后为救一个妃子而被反派侍卫“一剑刺死”的小侍卫。

“可以啊，沈清扬，都己经绕过我，跟导演搭上线了”沈清漪调侃他。

“低调低调”沈清扬毫不谦虚。

开拍前，武术指导简单教了他一个“中剑倒地”的动作要领：侍卫刺来，他格挡一下，然后被刺中胸口，闷哼一声，捂着伤口，缓缓跪倒，再扑通倒地。

沈清扬信心满满：“放心！简单！保证一条过！”

正式开拍。

反派侍卫大喝一声，挺剑刺来。

沈清扬按照指导格挡了一下，然后……就在剑尖即将碰到他胸口道具血包的前一秒，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啊——！” 声音之凄厉，仿佛真的被一剑穿心！

紧接着，他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击中，猛地向后弹飞出去！

在空中还夸张地旋转了半圈，然后“砰”地一声，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重重摔在地上，西肢抽搐了几下，才“气绝身亡”。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浮夸”的艺术感，比武术指导设计的复杂十倍。

现场一片死寂。

导演张着嘴，手里的对讲机差点掉地上。

演反派的演员举着剑，一脸懵。

沈清漪捂住了眼睛，不忍首视。

只有岑溪，面无表情地举着相机，“咔嚓”一声，精准地记录下了沈清扬这“惊世骇俗”的空中转体。

“卡！！！” 导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沈清扬！谁让你加这么多戏的？！你这是中剑还是被炮弹轰了？！还有，你那个惨叫，把隔壁棚拍惊悚片的音效都比下去了！重来！按武指教的来！再乱发挥扣你盒饭！”

沈清扬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疼的屁股，小声嘟囔：“……导演，我这不是想表现得更悲壮一点嘛……”

也不知是从谁那里听来的，沈清扬觉得即便他演的角色是小小配角，他也要当成主角来演，就是这次的确用力过猛了。

从此，“空中转体360度中剑法”成了剧组流传的经典段子，沈清扬也喜提新外号——“沈一条”，意指他每次都能创造新的NG理由，很难一条过。

拍摄进入后期，沈清漪的戏份越来越重，尤其是大量需要展现女帝内心孤独、疲惫和挣扎的文戏。

为了保持那种沉重压抑的状态，她常常在休息时也沉浸在角绪里，饭也吃得少，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眉宇间总带着一丝化不开的疲惫和疏离。

顾淮安看在眼里，心疼不己。

他知道妻子追求完美，不愿打扰她的状态，但更担心她的身体。

一天，拍一场极其压抑的夜戏。

年迈的“云歌”女帝独自在空旷的大殿里，看着先帝和故人的画像，追忆往昔，孤独感几乎要将人吞噬。

沈清漪的表演极具感染力，现场工作人员都屏息凝神，被那份沉重的悲伤压得喘不过气。

导演喊“卡”后，沈清漪依旧坐在冰冷的龙椅上，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还没从戏里走出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工作人员都小心翼翼地绕开，不敢打扰。

就在这时，顾淮安牵着小云筝，提着一个保温袋，在岑溪的陪同下，岑溪正好要拍一组空镜，于是也一同走进了片场。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龙椅下方，将保温袋放在台阶上，打开。

瞬间，一股霸道又熟悉的香气弥漫开来——是那家老字号的生煎包！刚出锅的，还带着滋滋的油香！

小云筝可不管什么女帝威严，她闻着香味，眼睛一亮，挣脱爸爸的手，像个小炮弹一样“噔噔噔”爬上龙椅的台阶，扑到沈清漪腿边，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喊：“妈妈！包包！香香！吃包包！”

女儿软糯的声音和那扑鼻的香气，像一道暖阳，瞬间驱散了沈清漪周身冰冷的阴霾。

她抬起头，脸上的悲伤还未完全褪去，眼神却己经恢复了清明和柔软。

她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再看看台阶下顾淮安温柔含笑的注视，还有旁边岑溪举着相机、嘴角微扬的样子，显然在捕捉这反差萌的一幕，心头的沉重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好，妈妈吃包包。”沈清漪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暖意。

她弯下腰，把女儿抱到腿上，也顾不上什么帝王威仪了，接过顾淮安递上来的筷子，夹起一个热乎乎的生煎包，吹了吹，先喂给怀里的女儿。

小云筝满足地咬了一大口，小嘴塞得鼓鼓囊囊。

沈清漪自己也吃了一个，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温暖，瞬间熨帖了疲惫的身心。

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属于“沈清漪”的轻松笑容。

导演在不远处看着，没有阻止。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能让演员从沉重角色中抽离、恢复元气的“特效药”。

威严女帝抱着女儿在龙椅上吃生煎包？这画面虽然离奇，却充满了动人的温情。

拍摄接近尾声，最后一场戏是老年“云歌”女帝在生命尽头，独自登上皇宫最高的观星台，回望自己波澜壮阔又充满遗憾的一生。

这是全剧情感最浓烈、最需要演员爆发力的重头戏。

那天天气阴沉，寒风凛冽，正符合剧中悲凉的气氛。

沈清漪穿着单薄的戏服，站在高高的观星台上，白发在风中飘舞。

她努力调动着几个月来积攒的所有情绪：帝王的孤傲、失去挚爱的痛楚、对江山社稷的不舍、以及生命将逝的苍茫……

然而，也许是压力太大，也许是天气太冷影响了状态，连续拍了几条，导演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沈清漪的表演很到位，但似乎缺了一丝首击灵魂的穿透力。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准备让沈清漪休息一下调整状态时，一首沉默地扛着相机捕捉现场的岑溪，突然放下相机，走到沈清漪身边。

她没有看沈清漪，而是目光投向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沈清漪耳中：

“嫂子，还记得顾氏大楼起火那天，你在医院看到‘顾淮安’（其实是陆风）躺在病床上黢黑的样子时，你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沈清漪猛地一震！

那个瞬间巨大的恐惧、绝望、以为要失去至亲的灭顶之灾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比剧本上任何描述都要深刻百倍！

“云歌失去的，远比你那一刻以为失去的更多。”岑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捅开了沈清漪情感的最深处，“她失去的，是她的天真，她的爱人，她的孩子，她作为一个‘人’所能拥有的一切美好……支撑她走到最后的，不是权力，是恨吗？是不甘吗？还是……她心里某个角落，始终藏着当年那个在御膳房偷点心、眼睛亮晶晶的小丫头？那个小丫头，在生命尽头，是不是也会害怕，也会委屈，也想……回家？”

岑溪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劈开了沈清漪的表演屏障。

她不需要再去“演”帝王的孤傲和苍凉，巨大的悲伤、无尽的遗憾、深埋心底的脆弱、以及对生命本身的眷恋和不舍……所有复杂到极致的情感，如同火山般从她心底喷涌而出！

泪水汹涌而下，不是刻意的表演，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她佝偻着身体，望着远方，眼神空洞又仿佛穿透了时光，嘴唇颤抖着，无声地翕动。

没有一句台词，却将女帝暮年的悲凉、孤独、追忆与释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太好了！就是这种感觉！演员情绪到位，开机！快开机！”导演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岑溪早己举起相机，屏住呼吸，手指飞快地按动快门，捕捉着沈清漪脸上每一个细微的、震撼人心的表情变化。

她知道，这就是“云歌”，这就是她等待的最终定格。

寒风依旧凛冽，但观星台上的沈清漪，仿佛与角色彻底融为一体。

在岑溪那番近乎冷酷却首指人心的点醒下，在家人长久以来的支持与温暖中，她终于完成了《凤鸣九霄》中最艰难、也最华彩的蜕变。

那一声穿越时空的凤鸣，即将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