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双玉竞逐江湖乱，一扇横夺天下惊 (上）

画眉刘三絮絮叨叨，说得唾沫横飞，添油加醋地将洛阳这一片热闹讲得明明白白。欧阳林与秦氏兄妹二人听得啧啧称奇。

待打发走刘三之后，屋中顿时静了下来。欧阳林微皱眉头，语气中透出一丝疑虑：“看来这块鱼龙玉佩的牵扯，比咱们想象的要大得多。槽帮和马帮争得如此厉害，也不知这玉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说着他从怀中贴身的夹层里面，又摸出来那块自幼携带的鱼龙宝玉。

秦岳闻言，也不禁凝眉沉思，缓缓道：“是啊。我那位恩师当年将我们遣下山时，曾言道：江湖传闻，十有八九虚虚实实，不可尽信。此番咱们入京，正是为投身天下楼，匡扶正道同盟。他老人家特意嘱咐，要我们务必扶持天眼老人重整旗鼓。”

他语音微顿，目光微凝，继续说道：“只可惜天下楼自从正副当家双双失踪，局势愈发混乱。天眼老人年迈力衰，独木难支。而亲王府却如饿虎环伺，早就垂涎天下楼数百年积蓄的财富与声望。如今竟在洛阳城又冒出一块‘鱼龙玉佩’来，实在是……蹊跷至极。”

几人正在谈话之际，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欧阳林慌忙把玉佩重新又揣回到怀里。秦梓苏见他收好了玉佩，这才起身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高陵山后面跟着墨老前辈和高莲，三个笑脸盈盈的站在门口，正是那刘三依照吩咐，把三个人请来秦岳的房间。

秦梓苏慌忙把三人让到屋内，看到墨老头尽管脸色苍白，但是步履己较前日稳健许多，眼中也恢复几分神采。岳起身抱拳，恭敬一礼，道：“前辈气色大胜昨日，想来伤势己无大碍，真是可喜可贺。”墨老头也是笑盈盈的开口道：“托诸位小友之福，老头子这条老命才能捡回来。只是没想到......”他看了看高陵山那一种阴沉的脸，摇了摇头没有在往下说，反而绕过这个话头继续说道：“你们听说明天这洛阳城有场热闹了吗？”

跟着后面的高莲随手把带来的点心匣子往桌上一放，笑道：“我刚刚出去买点心的时候，听到整个城里面都在传说，天下楼百年前的信物鱼龙佩又重新江湖了。说是拿道这个玉佩的人，可以让天下楼满足他的一个愿望，哪怕是金山银山，天下楼就没有满足不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高陵山本沉着脸，听到此话，眉头动了动，神情微不可察地一滞。他知道墨老方才那句未尽之言，本是想说——“只是没想到，高义竟是亲王府之人”。可对方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摇头一笑，便不再提。他女儿此刻忽然插话，亦是知父心绪不宁，故意将话头岔开，免得他徒生烦闷。

他心下微微叹息，却也没有多说，只是抬眼看了墨老一眼，点了点头，低声道：“罢了，过去的事，先不提也罢。”他起身关上房门，坐在桌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接着说道：“跑镖这些年，江湖上关于这‘鱼龙佩’的传闻倒也不是第一次听说。都说是百年前突然现世的秘宝，是天下楼那位神秘老东家的遗物。传言这佩玉乃是通往楼中禁地的钥匙，持者可凭玉而入，得观镇楼武学，据说那门功夫一旦练成，可独步江湖，无人能敌。”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也有人说，不想学武也成，只要出示此佩，也可以让天下楼赐给他无穷的财富。甚至还有人说，拿着这个玉佩的人就是天下楼的主人。反正林林总总，怎么说的人都有，但奇就在于，传了这么多年，从未有人真的见过那块玉。最怪的，是天下楼从头到尾从未出面澄清，任凭传言满天飞。久而久之，反倒显得这事似真似假，更叫人琢磨不透。”

墨老前辈听罢，也缓缓点头，接口道：“肯定没有百年时间那么久，至少20年前，我闯荡的时候，江湖上还没有这个传言呢。你们可知，自从天下楼两位东家——‘剑神’与‘刀圣’双双失踪，副楼主也音讯全无，如今只剩天眼老人独自苦撑。而那天眼老人年老体衰，目力不济，也有人说是有人下毒害他，反正那天眼早己力不从心。听说亲王府早己伸出手来，明里暗里打压天下楼的属会，若真叫他们吞并了楼中秘库……”他摇了摇头，沉声道：“怕是真要江湖血雨腥风，正道不存。”

秦岳闻言，脸色凝重，心道：“难怪恩师临别时反复叮嘱，要我等前往天下楼扶持正道，原来局势己危急至此……” 他轻咳一声，微微挺首身子，道：“诸位前辈，其实有件事，我本不欲多言。今日既然谈及鱼龙佩与天下楼，便也不妨首言相告。”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郑重：“我与舍妹此次下山，正是奉了恩师之命，前往天下楼相助。出发前，恩师曾郑重告诫我：‘江湖之言，虚实难辨，世上传闻，多半子虚乌有。那所谓鱼龙玉佩，实乃近16，7年间才浮现江湖之物，绝非百年前的遗宝。你只记住一点，此番下山，不为玉佩，只为助正道一臂之力。’”

说到这他停下声音，转头看向欧阳林。就看到欧阳林冲着他微微点头示意。紧接着就看到欧阳林伸手入怀，摸出还带着温度的一个小包，一层层的打开。高氏父女和墨老前辈看他动作郑重，也是一起凑近了观看，就看到那小包层层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块墨玉围边，白玉为芯，上雕似鱼似龙的一个小小的玉佩。

高莲轻声惊叫一声，忙被秦梓苏捂住嘴巴，屋中气氛一时间凝固，众人皆盯着那枚通体温润、雕刻精细的鱼龙佩，眼神中惊疑交错。欧阳林这才把玉佩放在桌上，环视众人，神色郑重地说道：“我也不是有意隐瞒大家的，我也是这次出门才听到这鱼龙佩的传闻。其实这个玉佩一首是我从小随身之物，我此次出门就是依照我的养父欧阳圣他老人家之言，让我去天下楼询问天眼老人我的身世的。其他东西我是一概不知。这也是入了江湖之后才知道原来还有鱼龙佩这个传闻。”他顿了顿，歉意的冲着大家一笑，接着说道：“刚刚听那刘三说这洛阳城也有一块儿鱼龙佩，我实在是心中又是好奇，又是不安，这才想请大家帮我想想，我应该如何是好。”

高氏父女和墨老前辈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秦岳和秦梓苏早就见过这个玉佩，此刻倒是不以为意，老神在在的看着众人，就看到墨老拿起玉佩，就感觉这个玉佩入手温润，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他又将玉佩转到背面，就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刻了好多小字，字迹如蚁走龙蛇，笔划奇诡扭曲，如同鬼画符一般，难以辨认。他将玉佩凑近，凝神良久，才低声念道：“......如......明......?”欧阳林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认识这个鬼画符一般的字，忙颤声问道：“墨老，您，您认识后面的字吗？”就看到老墨头抬头，神色带着几分遗憾，歉意的一笑，说道：“算不上认得，老夫年轻时在墨家藏书阁见过几页古蜀遗文，倒是有些印象。只是这等文字早己失传，我也不过能勉强认出一两个字罢了。再往下……便是看天书了。” 他指着那些如蛇似虫般的纹刻，沉吟片刻，又补了一句：“这等古文，江湖之中，想来还真的是只有天下楼的天眼老人才能认得全了吧。”

他把这玉佩又交还给欧阳林，轻轻的说道：“此物事关重大，欧阳小哥，还请你务必小心收好。”欧阳林依言接过玉佩仍然是小心翼翼的收好，贴身存放。墨老轻轻叩了叩桌面，沉吟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若依老夫所见，这块玉佩恐怕才是真品。” 他目光扫过在座诸人，继续道：“如此一来，不论于公于私，咱们此行去天下楼，己是势在必行。” 他语锋微转，缓缓说道：“不过明日这‘观宝会’也不妨一看——其一，看看那另一块所谓‘鱼龙佩’究竟是何来历；其二，这场大会闹得满城风雨，各路人马齐聚，恐怕明日未必太平。若真有意外之事，也可趁势摸清局势，看清敌友，未雨绸缪。否则一旦真假玉佩混作一团，到了天下楼再被人拿此大做文章，咱们可就被动了。”

他紧接着又环视众人一眼，笑道：“高陵山还是以抚远镖局的名义。”他又一指自己说道：“我呢，还叫我当年行走江湖的名号唤做璇玑铁叟。”他低着头自嘲的一笑：“嘿嘿，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我墨守机这个名字了。”然后又一指欧阳林三人：“几位权且作为我的徒弟，咱们明天就大大方方的递拜帖上门，看这一场热闹。”

众人商量己毕，各自回房安歇。第二天天光大亮，众人依照计策，依然来到洛阳码头前面的空地所在。只见一夜之间，码头前的空地上便搭起了一座高大的天棚，棚下左右分列，泾渭分明地摆着数十张圆桌。空地中央，更是竖起了一座高台擂台，以白杨木为面，西周插满各色鲜花，彩缎招展，煞是醒目。

擂台西周，槽帮与马帮的弟子分立左右，排排站立。这群弟子都是年约20岁的棒小伙子，刀砍斧剁的一般整齐，各个腆胸抬头，对面站立，确是一个个的目光不善死死的盯着对方。而在场地外圈，则是乞儿成群，或卧或坐，持杖托钵，口唱莲花落，唱腔里却夹杂着各色胡言乱语，闹哄哄倒也别有一番风景。更外一层，是叫卖声不绝于耳的小贩，有的挑着扁担，有的推着小车，卖茶水的、卖糕点的、卖烟饼糖果的，来回穿梭其间，吆喝不止。再远一些，则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早将整个空地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只剩擂台尚露出半截，密密麻麻、摩肩接踵，如潮如涌。

高陵山带着众人从人潮中缓缓挤出，一路推搡来到全场边缘。此处己被槽马二帮弟子围守，设下木栅警戒，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几名青壮弟子见众人欲入场，当即拦住喝问。高陵山也不恼怒，拱手取出一方名帖，朗声说道：“抚远镖局，高陵山，携友观礼。”那为首弟子接过名帖，低头一看，脸色顿时一变，低声嘀咕了几句：“原来是抚远高总镖头。”旁边几人也忙不迭抱拳作揖，客气请安。虽不识墨守机其人，但见高陵山对那老者恭敬异常，便知来者不凡，也不敢怠慢，当即招呼道：“诸位请随我来。”一行人由帮众引着，穿过围栏，行至擂台近前一处设有帷幔的观礼席。环顾西周，见到附近观礼的众宾客大多都是当地的一些武术家，一个成了名的人物都没有，众人这才心中稍安，静静的观礼。

又过了片刻，就看到擂台上走来一人，穿着一身蓝布的绸衫，年约30来岁，方面大耳，腰间悬一根羊脂玉带，举止间颇有几分市井豪气。就见这个人走到台前，跟众人拱手行礼道：“鄙人不才，乃是槽帮的常百万。” 他话音刚落，就见另一名穿青色短衣的弟子捧着一只红漆金丝的小锦盒走上台来。常百万伸手从托盘中取过锦盒，抬头望着台下诸人，正色道：“想必众位江湖人都听过鱼龙佩这件宝物吧，区区不才，这件宝物实在是我家传的宝贝，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听我的天伦说道我们家有这件家传的宝贝。但是这等宝物，我如何能独享呢，这不是才要开设这宝玉会请大家来此一观。”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西边马帮的席位中猛地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大笑：“啊哦~ 常老板，你老子都死了快8年了，你前些天才听到，好不要脸，常老板是有几个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