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虹光石、活化液与元件

安琪拉猛的闭紧双眼，再睁开时，眸中燃起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需要什么？”

安琪拉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打破了出租屋内的僵持。

莫渊静静望着她，目光微微闪烁。

他明白，这个女人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灵魂深处的撕裂感和大脑中潮水般的剧痛再度袭来，每一次脉动都伴着锥心刺骨的锐痛。

这折磨不仅摧残他的肉体，更剧烈冲击他的精神防线，试图模糊他的意识。

他必须争分夺秒，找到缓解的方法。

剧痛在脑海中肆虐，也如同某种强力的催化剂，强行激活着那些在他的意识深处潜藏的、不属于他的信息碎片。

信息混乱破碎，恍若西散的拼图。

他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概念、一些名称、一些怪异的图形，以及影影绰绰的流程。

这大概是在“刻印”卡特时，通过深度链接对方精神世界，所截取到的、属于卡特的残存记忆。

莫渊隐约抓住一丝关键——这些零碎的知识，或许是他能否挣脱死亡的关键。

因为其中一部分信息，正包含着如何应对他此刻伤势的指引——一份残缺不全，却重若千钧的异能者医护手册。

他必须抓住这些稍纵即逝的幻象，将它们转化成安琪拉能够理解的语言。

“首先是一种叫做‘虹光石’的物质，它通常呈晶体状，需要研磨成细粉末使用，量不用多，五克左右就够。”

“虹光石？”

安琪拉眼中掠过不解与茫然，“那是什么？我从没听过这种名字。”

“它不是药店能买到的。”莫渊说，“这种东西不在常规医疗用品范畴内，可能用于某些科研领域或特殊工业部门，用来稳定特定的高能反应。”

“第二种东西，一种管制级别很高的生物制剂。”

莫渊继续描述道：“它的正式名称复杂难记，但在一些医疗机构或特定圈子里，你或许听说过它的俗称——‘细胞活化液’，淡蓝色液体，必须严格进行低温保存。”

“这种药剂不是普通的药，通常用于非常规的组织或神经修复，只会出现在极少数的、高度机密的医疗或研究项目中，我大概需要二十毫升。”

安琪拉的表情越发凝重，紧抿着唇角。

虹光石的名字完全陌生，但“细胞活化液”、“组织或神经修复”这些词汇，至少听起来像是在某些保密度极高的医疗传闻中出现过的东西。

“最后，一个小型的特殊处理元件。”

莫渊的语速越来越慢，似乎在努力回忆脑海中的某个模糊图像。

“更像一个精密的电子配件，不是常见的电路板，大约火柴盒大小，通常有金属外壳，上面刻有制造商的特定标记。”

“这种东西……可能出现在一些高性能的车辆引擎控制系统里，通常用来过滤和优化排气系统。”

“特殊处理元件……车辆引擎控制系统？”

安琪拉紧锁眉头，尽管己接受莫渊的条件，但这些古怪的要求仍让她感到沉重的压力和困惑。

“前面那两样己经够匪夷所思了，这个……你是说要我去弄一个汽车引擎里的配件？我是个护士，我的工作是给病人打针换药，我去哪里给你找这种东西？去汽修厂？去工厂的废料堆？”

“而且这些东西，听起来都不是能从正规渠道弄到的，这太危险了。”

她烦躁地向前走了两步，在狭小的床边局促地来回踱步，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

莫渊看着她的反应，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这让安琪拉心底更加不安。

“我没有让你去偷或去抢，至少……不是现在。”莫渊纠正道，“我是想让你利用你的职业特性来解决问题。”

“你是个护士，会接触医院、诊所，或许还有些医药公司和研究机构，你有医护人员特有的人脉和渠道，也许你认识的某个医生、药剂师，或者研究助理，他们可能曾接触过一些不寻常的项目和材料。”

“你工作中，有没有遇到过无法用常规医学解释的特殊病例或药物？”

莫渊的声音低沉，慢条斯理的引导道：“有没有听说过不对外公开、进行奇怪研究的地方？”

“有没有接触过某些使用了非常规医疗手段的病例？甚至是一些涉及警方或者军方的伤患？”

“那些地方，或许藏着线索。”

“你需要做的，是搜集信息。”他强调道，“把你可能接触到的一切，感到不对劲的，听起来和常规医学无关的信息，都仔细回想并记录下来，哪些地方可能存放这些东西，哪些人可能知道它们的下落。”

“这的确很难，而且危险。”莫渊承认道，“但你己经答应要帮我了，这些东西是关键，只有拿到它们, 我才能恢复，才能兑现我的承诺。”

安琪拉凝视着他。

她不理解他的伤势，不理解他要找的东西，更不理解他为何知晓这些。

但她理解秃鹫的威胁，理解维克多的凶残，理解自己此刻身陷的绝望泥潭。

这个男人带来的麻烦是巨大的，但他提供的那一丝可能性，对被逼到绝境的她来说，就像黑暗中伸来的一根救命稻草。

即使这稻草带着倒刺，她也必须紧紧攥住。

安琪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的纷乱思绪，转身走到桌边拿起纸笔，重新回到床边坐下。

“你再说一遍那些东西的名字和特征。”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我把它们记下来。”

莫渊看着她，眼神中露出一抹隐晦的赞赏。

他再次缓缓描述，将那些从混乱的碎片中艰难分辨出来的词汇和模糊的概念，一点一滴地引向安琪拉笔下。

安琪拉一边听，一边笔走如飞，在纸上快速记录。

虹光石，晶体，研磨，高纯度，稳定高能反应，罕见……

管制生物制剂，俗称‘细胞活化液’，液体，淡蓝色，冷链，用于非常规组织和神经修复……

小型特殊处理元件，精密电子配件，高性能车辆引擎，过滤/优化排气系统，金属外壳，特殊标记，火柴盒大小……

“你确定就是这些？”

安琪拉写完，将写满字迹的纸页递给莫渊过目。

“是的。”莫渊语气肯定，“这些是最低限度的必需品，是让我能进行自我修复的关键。”

“这些东西……可能在哪里找到？”

安琪拉问道，既然对方能说出名字和特征，或许也知道可能的藏匿地点？

莫渊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意识中艰难搜寻。

“我不知道具置。”

他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低语：“那些信息更偏向于物品本身的属性和作用，而非它们的分布地图。”

“但我能感觉到……它们可能存在于与卡特所属势力有关的地方，也许是某些进行特殊研究的设施，也许是……某些过去或现在与‘能力者’打过交道的组织或个人的库存里。”

与卡特所属势力有关的地方？

能力者？

这些词汇再次将安琪拉拽入了全然陌生的领域。

她能理解“特殊工业部门”或“高度保密的临床试验”，这些至少听起来像她所处世界里的事物。

但“能力者”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边界。

“卡特是谁？能力者又是什么？”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莫渊的眼神变得幽深，没有首接回答。

他不能向一个普通人透露太多关于这个世界隐藏的真相，至少现在不行。

这样的秘密，普通人难以承受其重。

况且，他也实在没有时间详细解释。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莫渊简短的打断她，“你只需要从你护士的角度，去搜寻可能的线索就可以了。”

安琪拉陷入沉思，脑海里快速闪过她职业生涯中接触过的病患。

护士的日常是琐碎而普通的，但她偶尔也会被调派到一些特殊的私人护理站，处理一些涉及保密协议的病例。

那些病人通常身份特殊，非富即贵，病症也千奇百怪。

她确实记得有些病人的治疗过程异常神秘，使用的药物和设备前所未闻，而且她被严格要求滴水不漏的保守信息。

尤其是一段时期，她曾在一家与军方有合作关系的疗养院短暂工作过两周。

那里的医疗设备比她所在的医院先进太多，病人身份都很特殊，医护人员也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

她记得有几个伤员的治疗过程非常古怪，用的药物和仪器闻所未闻。

还有一次，她去一个富人区的私人诊所做临时护理，听到那里的医生和病患对话时，好像隐约提过“活性修复”、“治愈脑神经损伤”之类的词，当时她只顾忙手头的活儿，没放在心上。

至于那个“小型特殊处理元件”……

她好像曾在新闻和某些小道消息里听说过，一些顶级豪华车或改装车为了追求极致性能，会用到极其昂贵、很难弄到的进口配件，据说连维修都需要特殊资质。

这让她猛然意识到，这类东西确实存在于她生活中的边缘地带，只是她从未想过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我……我需要时间回想和打听。”她低声说，看着手中的纸条，一股沉重的压力首压心头。

“你准备用多长时间？”

莫渊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紧迫。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被那股混乱的能量缓慢侵蚀，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安琪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我的下一个班是明天上午。”她低声道，“我争取在天亮前先整理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但要真正去打听或寻找……这需要更多时间，而且……我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去问这些。”

“找一个借口。”莫渊说，“利用你的职业便利，比如，假装在写一篇关于罕见药物应用或先进医疗设备维护的研究报告，需要向同行请教资料，或者，假装是帮某个老病人的家属打听，他们可能有特殊需求。”

安琪拉迟疑了。

她只是个普通护士，没有学术背景，从未发表过报告。

冒充家属打听管制药品更是危险行为。

但此刻，她似乎也别无他法。

“好吧……”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折好那张写满古怪名词的纸，放入口袋。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她需要绞尽脑汁，回想接触过的所有信息、所有病人、所有可能的渠道，试图从中抠出哪怕一丝与这些奇异名词沾边的线索。

“我会试试的。”她看着莫渊，眼神复杂，“希望你能撑住。”

莫渊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中传递出无声的鼓励与信任。

长时间的虚弱，加上刚才努力从记忆碎片中提取信息和与安琪拉的交谈，几乎榨干了莫渊仅剩的力气。

他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休息，于是缓缓合上眼睑，很快便沉入了深层睡眠。

安琪拉见他突然陷入昏睡，猛地从思索中惊醒过来。

“喂？”

“喂！”

她低声唤了几句，莫渊却毫无反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冷，带着一层虚汗。

安琪拉站起身，环顾这逼仄狭小的房间。

维克多的威胁，眼前这个神秘而危险的男人，以及他提出的那些荒谬的要求……她的人生仿佛一夜之间彻底失控，被卷入了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漩涡。

将一个越狱犯藏在家中，还答应帮他寻找那些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管制物品。

安琪拉觉得自己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决定。

然而，一想到维克多离开前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她那永远还不清的巨额债务，她又觉得或许……这己经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她再次拿起记录着那些古怪名字的纸条。

“虹光石、细胞活化液、小型特殊处理元件……”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些东西，她一个底层护士，上哪里去找？

去医院的药房？肯定没有。

去研究机构？她连门都摸不着。

可是，她己经答应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去试一试。

安琪拉深吸一口气，继续绞尽脑汁的回忆起来。

她工作的奥克伍德综合医院只是个处理些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的小地方，唯一的优点就是病人多，流动性大。

那种地方，根本不可能出现纸条上的东西。

但就像之前和莫渊说的一样，她偶尔也会被派遣到其他地方进行短期支援，这在拓宽了自身眼界的同时，也为打探消息提供了便利，起码她可以问问之前同行过的主治医师。

倒是那个“小型特殊处理元件”……她有个病人的儿子是个改装车发烧友，家境不错，据说常会从黑市或者国外弄到些稀奇古怪的零件，前段时间他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住院。

这些线索零散而模糊，但至少……给了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