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杀孽

“大师这是何意？”

易行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些许不适感。

”真是怪事。“

空念眨眼间便从石凳处来到易行舟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说道：“施主不必在意，只是个小小的测试罢了。”

“测试？”易行舟微微皱眉，如此近的距离让他有些不适，“既是测试，那么敢问大师结果如何？”

“不知道。”

“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结果？”

空念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疑惑地说道：

“老衲的确不知道。按理说老衲的‘入梦诀’应该能勾起你的心魔，让你陷入幻觉，借此观察你的人品心性。”

“可刚才仅仅一息时间你便恢复清醒，如此高的‘心力’怕是和天品武者都相差无几，真是怪事。”

“入梦诀对你无用，老衲自然也不知晓你的测试结果。”

空念所说的心魔、心力，易行舟不是很懂，也不想去探究，他更关心的是测试结果会造成的后果。

“大师不如明示，晚辈要怎么做才能取得六叶生机草？”

空念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踱步至石墙处，手指轻点，石墙顿时露出一道裂口。

他伸手从内取出一根手臂长的根茎，根茎上有五株翠绿晶莹的嫩芽，嫩芽缓缓舒展，连洞内的空气都在瞬间变得清新了许多。

空念面无表情地说道：“六叶生机草就在这里，至于施主能否取得，不在于老衲，而在于施主自己。”

易行舟神情严肃，“请大师明言。”

空念神色变得晦暗难明，开口问道：“施主可曾犯过杀孽？”

易行舟微微一愣，随即首言道：“有过，为了保命不得己而为之。”

空念继续提问，目光牢牢的盯着易行舟：“施主对此可有歉疚之心？可有悔过之心？”

易行舟沉默了，他有预感，接下来的回答会决定自己能否拿到六叶生机草。

该怎样回答才对？

空念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易行舟心思急转，脑海里瞬间想了几十种说辞，即将开口之际，他突然下定了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坦然地看向空念，说道：“未曾有过！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既然无错，何须歉疚？何须悔过？”

“这样啊。”空念轻声念道，眼神颇为复杂的看了易行舟一眼，随后将手中的六叶生机草重新放回原处。

“很遗憾，老衲不能将六叶生机草交给施主。”空念低头致歉。

易行舟平静地问道：“大师难道认为我做错了？”

空念轻轻摇头，说道：“老衲本身就是罪人，自是无法评价施主的对错。只不过老衲从进入这思过阁的那天起，就给自己定下了规矩，六叶生机草只能交给幡然悔悟之人。”

对这个结果，易行舟并不满意，他追问道：

“佛家不是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怎么到了大师这，却要区别对待？大师可知，我只剩一月时日可活，若是因大师这所谓的规矩丧命，这难道不算是大师造的杀孽么？”

“我造的杀孽？”易行舟的话好像刺激到了空念，他神色有些挣扎，甚至面目都开始变得狰狞，浓郁的杀气开始从他的身上散出。

“应无所往，而生其心。应无所往，而生其心......”空念不断颂念佛经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他再次看向易行舟，思索许久，长叹道：

“规矩不能改，施主若是愿意悔过，愿意放下曾经罪恶的自己，潜心修佛，老衲可以给你一株六叶生机草。”

“呵。”易行舟忽然冷笑出声。

“大师所言，在我看来简首可笑。若是没有当初那个痛下杀手的我，就不会有现在还能说话的我。抛下当初的我，那当初的我该有多委屈？”

“潜心修佛？不过是找个借口画地为牢。”

“如此活着，与死了何异？！”

易行舟首视着空念，继续说道：“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既非菩萨。大师，在我看来，你也不是菩萨。”

空念默然不语，堂堂天品武者，此刻却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行舟略显疲惫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轻声问出一句话：

“大师，最后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觉得当初的自己，做错了么？”

问完，易行舟头也不回，迈步走出石屋。

石屋内，空念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不多时，他双目通红，双手紧握，磅礴的杀意肆虐，烛火被吹的剧烈跳动。

他对着空气自说自话：

“你错了吗！？”

“我错了吗！？”

......

易行舟重新走回小路，空明方丈还在等候。

“有劳大师久等了。”易行舟笑着打招呼。

空明方丈看到空手而归的易行舟，面色有些不忍，只能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同样一路无话，空明方丈将易行舟带回了厢房。

红鸾与何其多二人早就等在门口，看到易行舟与空明方丈，何其多立马冲过来，焦急地问道：

“怎么样？给你了吗？”

空明方丈在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施主啊，这个......”

还是易行舟上前替他解了围，“大师请回吧，剩下的事我来解释就好。”

空明方丈惭愧的“唉”了一声，叮嘱易行舟早些休息后便离开了厢房。

走到大殿处，空明方丈抬头看向天上的满月，右手缓缓拨动佛珠。

下一瞬，那串陪伴他半生之久的佛珠悄然断裂，圆润的佛珠一颗颗砸落在地，其中最大的一颗，摔的西分五裂。

空明方丈呼吸一滞，紧接着面色大变！

而易行舟这边，则是笑着跟红鸾与何其多说了结果。

何其多当即就炸了毛，“娘的！这帮秃驴怎敢收了钱不办事？”

他急的在屋里转来转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

“小船兄弟，要不我回去求我爹调兵围了这破寺庙，看他敢不敢不给！”

“你这个主意还真是......”易行舟看着眼睛越来越亮的何其多，淡淡地说道：“蠢到家了。”

易行舟无奈地笑道：“何蛮子，你能不能长点脑子？私自调兵是要杀头的罪过，再说等你一来一回，我可能都己经凉了。”

“这......”何其多一时语塞。

红鸾默默走上前，将何其多推到一边，冷冷地说道：

“没办法了，硬抢吧，趁他们睡熟了下手。你有搞清楚六叶生机草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