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 章 惊世骇俗的招募令、亲眼去看

七月初七，乞巧佳节。

清晨时分，京中飞隼司檐角的铜铃骤然炸响。

数十只脚缠黑红绢帛的飞隼破空而起，将一道足以称之为‘惊世骇俗’的招募令传向各州：

“苍鉴司新立，特开寒鸦卫之选。”

“凡大苍子民，年满十五而未逾三十，怀惩奸除恶之志者，不问出身、不论男女，皆可于八月初五前入京参选。”

“入选者，即授八品官身。才堪大用者，最高可首擢正三品右司鉴之职。”

“各州府道须开官驿、备快马，遇参选者以六百里加急规格全力协送。”

“沿途官吏但有推诿阻挠者，必斩！”

此令一出，好似巨石击水，京中适龄者率先沸腾，朱门内外亦是暗流急涌。

苏府。

左相苏鹤年盯着掌中字条，慢慢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眼中神色莫名，喃喃低语：

“后生可畏......”

二皇子府邸。

易明随手放下字条，踱步至玉缸前，负手盯着惬意游动的锦鲤，默然不语。

前来玩耍的易安拿起字条，只扫了一眼瞳孔便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背对着易明惊呼出声道：

“二哥，行舟哥这也太......他想做什么？而且......父皇竟然连这等事都准了？！”

沉默须臾，易明抬眼看向窗外，轻叹出声：

“我，不如他。”

某间暗室。

易辰掀开灯罩，指尖夹着字条凑近烛焰，眯眼注视着火舌舔上纸角，字条在青烟中焦黑蜷曲，才慢慢转头看向一旁，轻声开口：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行舟弟弟，真是好魄力。”

“你说对么？婶婶。”

正欲推门离去的女子冷冷回答：

“我只要他死！”

易辰冷笑：“婶婶莫不是忘了方才答应的事？”

“我知道！”女子咬牙切齿地回了句：“为了修远......在计划开始前，我会忍耐。”

易辰微微勾起唇角：“能忍住便好，如今想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何需我们亲自出手？”

短暂的沉默，女子推门离开。

房门重重合上。

易辰慢慢回过头看向微微跳跃的烛火，轻吹一口气：

“不过，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将这火势烧得更旺些。”

烛火熄灭，黑暗中唯余一声嗤笑：

“想豢养一群扑火的飞蛾？呵，真是个疯子。”

......

顾相府，正厅。

顾炎撑着椅背缓缓站起身，目光死死钉在前来下聘的易行舟脸上，全然不顾一旁手持礼单满脸堆笑的内务府宫人，寒声开口道：

“竟还敢登我府门......易指挥，你可知自己做了些什么？！”

话音落下，内务府宫人尴尬地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脸上的笑意该换成何种表情。

明明是下聘的大喜日子，顾相怎会是这般态度？

反观易行舟，却只是淡淡微笑，好似根本不在意顾炎不客气的态度。

前来陪同的顾夫人瞧见这一幕，眼瞳微微一缩，赶忙驱散下人，客气地将宫人先行带离了正厅。

厅内陡然变得空旷。

寂静持续片刻，便被易行舟的脚步声打破。

他抬脚走到顾炎手边坐下，端起热茶放到嘴边吹了吹，浅饮一口后轻声开口道：

“听闻顾相从庆功宴归来后大病了一场，想来如今身体还未大好，还是不要如此动怒为好。”

顾炎依旧冷声：“易指挥，是不屑于回答本相的问题吗？”

易行舟放下茶杯，抬眼看向顾炎，轻轻摇了摇头。

“顾相多虑了，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苍鉴司奉皇命设立，我亦不过是以司指挥的身份做了件该做之事，何至于让顾相如此恼怒？”

“你！”顾炎身形微晃，“好一个该做之事！”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旋即猛地一拍桌案，怒道：

“招募民间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甚至不论男女皆以高官厚禄利之，用巨大的身份转变，将其变成对你死心塌地效命的信徒。”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这些鹰犬定会搅得朝中不宁，社稷震荡。”

“易指挥，你敢说自己不是这般算计吗？！”

短暂的沉默。

“算计？社稷？”

易行舟轻笑一声，旋即慢慢隐去笑意，注视着须发微颤的顾炎，认真发问道：

“顾相句句不离社稷二字，倒让我不由得想问一句......在顾相看来，如何才能算得上社稷稳固？”

面对易行舟突如其来的发问，顾炎微微一怔。

他盯着易行舟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确认那目光中不含讥讽而是认真请教后，脸上的愠色才稍缓了几分。

沉吟片刻后，他缓缓坐下，沉声答道：

“社稷之稳固，首在于君臣各守其道。君以仁御下，臣以忠事上，如车之双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

“原来如此。”易行舟慢慢点了点头，又问：“那么敢问顾相，阿谀逢迎、尸位素餐、结党营私......这些，还能算是‘以忠事上’吗？”

“自然不能！”话刚出口，顾炎便猛地愣住，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拧眉继续说道：

“纵使如此，陛下也不该行此酷烈之策，而你......更不该借此兴风作浪、广纳鹰犬爪牙！”

“鹰犬爪牙？”易行舟指尖叩了叩桌面，轻声笑道：

“顾相未免太过看轻我了，我冒着满朝皆敌的危险接下苍鉴司指挥，可不是为了那种浅薄的东西......”

说到此处，他却突然没了后话。

顾炎不禁拧眉问：“何意？”

易行舟唇角微扬，慢慢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特意换了种自称，意味深长道：

“顾相若有兴致，寒鸦卫遴选之日不妨亲自到场一观，届时若对苍鉴司有所改观......晚辈倒是愿与顾相详谈。”

说罢，他朝顾炎拱手一礼：

“至于今日，晚辈只为向顾二姑娘下聘而来，仅此而己。”

闻言，顾炎眸光忽地一闪。

沉默了良久，他看向易行舟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缓缓低声道：

“本相，信不过你。”

“无论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行事手段，都让本相......不得不忧虑。”

“但，遴选之日，本相会亲眼去看。”

易行舟微微挑眉，行礼转身。

“晚辈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