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有人听听她发牢骚

……

翌日，钱广音和潘保隆一块出门去上班。还没走到大杂院门口，钱广音就看到了搬着小板凳坐在屋门前洗衣服的周老太。

瞧着那一大木盆的衣服，并且那衣服的样式，一点都不像周老太和她老伴的，钱广音就知道估摸着是周老太的婆婆特地从村里带来给她洗的衣服了。

“你先去上班，我和老周唠几句再去。”钱广音对潘保隆道。

潘保隆深深地看了眼自家媳妇，得知自己的魅力是远没有大杂院姐妹的八卦重要的，于是叹了口气，走了。

钱广音也不搭理他，来到周老太的面前，对她笑道：“今儿个这么勤快呢，一大早的就开始洗衣服了。”

平时老周家里只有她和她老伴，两个儿子都结婚了，住在单位里分得房，唯一的一个闺女也出嫁了。老周操劳了大半辈子，孩子们分别成家立业后，老周的日子才清闲下来。像洗衣服这样的活，平时家里就只有她和她老伴的衣服需要洗，老周是不会一大早的就洗衣服的。

周老太嗔了眼钱广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现在什么情况，你还笑话我。”

“我哪里笑话你啊。”钱广音解释了一句，拉了个椅子在周老太旁边坐下。

她朝屋里望了望，问周老太：“你婆婆不在家吗？”

周老太从鼻子里哼了声：“我做得早饭她不喜欢，说要吃热干面，喝蛋酒，我老伴把她带出去过早去了。”

“你婆婆还真是会享受啊。”钱广音道。

“她就是来享受的。”周老太没好气地道：“你是没瞧见她昨天在馆子里，什么菜贵她就点什么菜，一顿饭吃了我俩九块多钱。”

“你家那位没说什么啊？”

周老太越发的没好气：“他能说什么，他还心疼他老娘呢。他说他老娘干了一辈子农活，都没来过城里几趟，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是他老娘想吃什么他都满足她了。”

“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是你俩平时都不舍得下次馆子，你把三个孩子拉扯大、操持家里，也很辛苦啊，怎么没见他偶尔带你出去吃顿贵的。”

“就是啊，”周老太道：“我倒不是不舍得他给他娘花钱，那是他亲娘，儿子孝顺亲娘是应该的。就是吧，心里觉得膈应。他知道他亲娘辛苦，舍得给他亲娘花钱，却看不到我的辛苦，不舍得给我花钱。”

钱广音叹了口气，没说话。

她知道周老太要的不是建议，她只是想要有人听听她发牢骚。

牢骚发完，生活还得继续。婚姻如此，日子也如此。

老周的老伴蔡茂生这时候和他亲娘蔡老婆子回来了。钱广音特地看了眼蔡茂生的双手，空空的。

“老蔡，大娘。”钱广音笑着和他俩打招呼。

蔡茂生和他老娘介绍道：“老钱也是我们大杂院的，她家住那一间。”

蔡老婆子顺着蔡茂生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收回目光后，对钱广音笑道：“大妹子早啊。”

“早啊，大娘，”钱广音也笑着道：“我听老周说你俩出去过早了，吃得怎么样？”

“城里的早饭确实好吃啊，花样还多，难怪大家都喜欢在外面过早，都不带心疼钱的。哪像我们村里人，早饭永远都是粥配咸菜，偶尔有个水煮蛋都算得上是顶好的了。”蔡老婆子道。

“您要是喜欢啊，就让老蔡带您多在外面过几次早。”钱广音笑眯眯的说完，话锋一转，道：“老蔡，你咋没给老周带早饭啊？”

蔡茂生张了张嘴，正要解释，蔡老婆子抢先道：“他准备带来着，我没让他带。周萍早上做了早饭，我没吃，正好她自个吃了，省得浪费了。”

周萍正是周老太的名字。

周老太默默地洗着衣服，没说话，但那神情分明是不高兴的。

钱广音扫了眼周老太的神情，道：“确实不能浪费。老蔡啊，你要带大娘出去过早，你就早点说嘛。老周肯定不是只做了她一个人的早饭啊，三人份的早饭让她一个人吃，她也吃不完啊，还不是浪费了。”

蔡老婆子浑浊的双眼贼溜溜地觑了觑钱广音。

她哪不知道钱广音这话看似是对着蔡茂生说的，实则是说给她听的，在为老周暗戳戳的撑腰呢。

蔡老婆子翻了个白眼，道：“早饭吃不完，中饭晚饭接着吃啊。今天吃不完，明天再继续吃啊。”

“茂生，咱俩中午继续去下馆子。你媳妇既然把早饭做多了，她一个人早饭吃不完，那她就中午在家继续吃，咱俩去外面下馆子。”蔡老婆子对蔡茂生道。

蔡茂生看了看埋头洗衣服的周老太，一脸的犹疑，最终还是“啊，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蔡老婆子便不再看任何人，也没有搭理周老太，进屋去了。

“萍萍，我……”蔡茂生想和媳妇说些什么，但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你要是把早饭吃完了，中午就和我们一块去下馆子。”蔡茂生说完这么一句，也进屋去了。

钱广音算是领教蔡老婆子的厉害了。

这婆婆，确实不是省油的灯。但更主要的是，这不是她婆婆，过重的话她一个旁人也没法说。

“你瞧见了吧，我婆婆和老蔡就是这么个德性，”周老太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你别替我说话了，我知道你是好心。我婆婆心里又不是不清楚她自个干了些什么事，她就是故意恶心我、磋磨我的。”

钱广音叹了口气。

“你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周老太对钱广音笑道，就是笑容有些勉强。

时候确实不早了，钱广音忙从椅子上起身道：“我去上班了啊，你要是想找人说话，随时找我。”

“嗯。”周老太这次的笑容粲然了几分。

钱广音刚走没多久，潘裕林洗完碗筷、收拾完饭桌和厨房，也从家里出发去学校了。

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潘裕林径首进去了。等他再出来，手上多了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放着的是两个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