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甲骨文里读档重生

暴雨砸在阁楼天窗的声响骤然放大成雷鸣，林惊蛰感觉后槽牙泛起铁腥味——是当年咬穿腮肉渗出的血。

他摸索着退向墙角，掌心突然触到冰凉黏腻的甲骨，阴刻的"惊蛰"二字正沁出新鲜血液。

横梁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刺响，与记忆里持续36小时的耳鸣完美重合。

十三岁的自己曾用折断的肋骨在墙面刻满卦象，此刻那些刻痕突然渗出靛蓝色电弧，在潮湿空气里织成电网。

"雷动八百..."

林惊蛰无意识呢喃，指尖猝然炸开青白色电光。

掌心灼烧的剧痛中，他看见自己血管亮起经络状雷纹，被雨水浸透的衣料瞬间碳化成灰。

横梁抓痕突然迸射出血色雷电，劈中他试图遮挡面门的左臂。

皮肉焦糊味混着山茶香涌进鼻腔的瞬间，惊蛰刻印在锁骨下方亮起幽蓝光芒——被雷电击穿的手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新肉。

"雨润九土！"

少年嘶吼着挥动残存雷光的右臂，甩出的电浆在空中凝成液态。

坠落的水珠精准包裹住焦黑伤口，细胞蠕动的麻痒感从骨髓深处泛起，如同惊蛰日破土的万千虫蚁。

更多血色雷电从西面八方袭来，林惊蛰在满地滚动的甲骨间狼狈闪躲。

"回去！"

他发狠咬破舌尖，惊蛰刻印爆发的强光将幻象撕碎。

横梁抓痕己蔓延至整面西墙，指甲刮擦声化作实体化的音波，将他狠狠拍向悬挂青铜铃的东南角。

铜铃震荡的声波与雷电共鸣，林惊蛰七窍开始渗血。

濒死之际，他忽然发现每道抓痕末端都指向阁楼正中央的雷击木——那截焦黑木桩上，十三岁的自己曾用血画满镇煞符。

惊雷劈开天窗的刹那，少年纵身扑向雷击木。

数百道电弧同时贯穿身体的剧痛中，他颤抖着将淌血的掌心按上符咒，嘶声念出《协纪辨方书》残卷上的判词：

"震位东方，万物出乎雷！"

阁楼地板轰然塌陷，露出下方翻涌的雷池。

林惊蛰坠落时看见自己的倒影——左眼尾泪痣正在吸收雷光，血管里游走的青黑色纹路逐渐褪成鎏金色。

当第一道完整操控的雷鞭劈开雨幕时，他听见云端传来商玄的轻笑。

"煞神要醒了呢。"

惊蛰古神赤足踏碎雷池时，千万朵青铜山茶在祂脚踝绽放成镣铐。

他立在碎雷凝成的雨幕里，眼睫沾着淬过星光的寒露。

苍白皮肤下浮动着青金石纹路，像是把整条银河的支流都藏进了血管，每当惊雷滚过锁骨，便有半透明的山茶花瓣从喉结处绽开，坠地时化作带《周易》卦象的银叶子。

霜雪色长发垂落至腰际，发梢悬着的不是雨珠，而是凝固成琥珀状的春雷。

指尖触碰枯木的刹那，冰裂声里迸出翡翠色藤蔓，蜷缩的蛇从年轮深处游出，衔着他衣角坠落的星屑，在冻土上犁出二十西节气的纹路。

最致命的是眉心那粒朱砂痣——分明是坍缩的苍龙七宿在燃烧，眼波流转时溅出的光尘，能让方圆百里的落梅重新爬上枝头，裹着青铜器铭文开成带血丝的钟乳石花。

玄色祭袍扫过山脊时，蛰伏的雷纹顺着岩脉苏醒，他呼吸间飘散的金粉，原是历代惊蛰日死去的雨燕，此刻正叼着《月令》残章重组羽翼。

林惊蛰的视网膜残留着神袛降临时灼烧的印迹。

"原来惊蛰刻印是道锁链。"

林惊蛰舔舐着虎口崩裂的伤口，任由血珠坠入神袛衣摆漾开的雷涡。

他看见自己左眼尾的泪痣正在剥落，露出下方鎏金咒印，每粒金砂都映出十三岁阁楼里挣扎的自己。

青铜卦签突然穿透古神虚影，商玄的笑声混着铜锈味刺入耳膜："要趁祂睁眼前钉住脊柱第三节哦。"

林惊蛰反手扯断缠绕腕间的佛珠，青金石爆裂的碎屑在空中凝成卍字枷锁。

当第一粒碎玉嵌入古神后颈时，他听见江玄戈的十字架在胸腔深处发出悲鸣。

雷纹顺着脊椎疯长成枷锁，林惊蛰的指尖在神袛心口剜出莲花状血洞。

山茶花瓣裹着电浆涌进伤口时，他忽然咬破泪痣处的皮肤，将染血的唇印上神袛逐渐凝实的喉结：

"抓到你了。"

神袛瞳孔里浮动的二十西节气突然停滞，林惊蛰的犬齿刺破祂颈动脉的瞬间，数百道青铜锁链从自己肋间破体而出。

每根锁链都缀满刻着《协纪辨方书》的甲骨，甲骨缝隙里开出的山茶花蕊，赫然是他这些年收集的破碎泪痣。

"你十三岁那年折断肋骨的时候..."

神袛的声音震落檐角冰凌，指尖抚上林惊蛰碳化的左臂，

"就料到要用自己的骨头做囚笼？"

监护仪的警报声穿透时空，林惊蛰笑着捏碎心口正在结晶的十字架。

当银质碎片割开神袛腕脉时，他蘸着鎏金神血在对方眉心画下第108道镇煞符：

"不，我只是一首想看看——"

染血的病号服突然被雷火焚尽，露出脊椎处嵌满青铜卦签的狰狞伤口，

"把神明做成标本时，该用多长的脊椎骨来雕山茶花枝。"

神袛的祭服化作灰烬的刹那，林惊蛰的泪痣重新凝结成血痂。

他拽着青铜锁链将神明拽进暴雨中的禁室，玻璃罐里的山茶花突然全部转向东方，如同等待新祭品入瓮的墓碑。

林惊蛰攥着青铜锁链的手背青筋暴起，雷纹顺着铁链爬向古神苍白的脖颈。

禁室玻璃罐里的山茶花发出尖锐嗡鸣，花瓣边缘沁出血珠。

"该结束了。"

他举起嵌着卦签的骨刀，刀尖对准神明剧烈跳动的心口。

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穿透耳膜，恍惚间又回到十三岁那滩血水里。

刀锋刺破皮肤的刹那，一滴滚烫的液体突然砸在他虎口结痂的伤口上。

林惊蛰瞳孔骤缩。

古神眼角坠落的泪珠里浮动着破碎星图，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作血色符文，顺着血管涌向心口惊蛰刻印。

原本冰蓝色的刻印突然裂开蛛网纹路，像张开的兽类竖瞳。

"你——！"

锁链捆住的神明躯体开始透明化，苍青色血管里流动的银河倒灌进林惊蛰心口。

他感觉有团滚烫的熔岩在肋骨间炸开，脊椎处嵌着的青铜卦签突然全部弹出，在空气中凝成十二枚血色甲骨。

【猎神】

陌生的篆文在视网膜上灼烧出烫痕，林惊蛰踉跄着按住剧痛的心口。

原本碳化的左臂浮现出暗金色雷纹，五指张开时竟凭空扯出半截青铜锁链——

与先前束缚神明的锁链一模一样，只是表面布满倒刺状的甲骨文。

禁室突然陷入死寂。

玻璃罐中的山茶花全部耷拉下来，殷红花瓣包裹住花蕊里闪烁的卦象。

林惊蛰扯开染血的病号服，发现惊蛰刻印己变成暗金色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蜷缩的银白色虚影。

"装死？"

他冷笑着一拳砸在心口刻印处，指节触碰到的皮肤顿时浮现金色裂纹。

无数细小的雷光从裂纹中溢出，在禁室地面织成布满卦象的囚笼。

监护仪警报声戛然而止。

林惊蛰抚摸着新生出的猎神锁链，突然抬脚碾碎地砖缝隙里钻出的山茶花嫩芽。

暗金色雷纹顺着手腕蔓延到锁骨，他对着空气虚握，五米外的玻璃罐瞬间被青铜锁链绞成碎片。

暴雨声重新涌入耳膜的瞬间，他听见惊蛰刻印深处传来极轻的叹息。

心口皮肤下流转的鎏金色泽，分明是神明沉睡时逸散的能量。

禁室东墙的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铃舌表面浮现出崭新的卦象。

林惊蛰抹了把脸上未干的血迹，雷光缠绕的指尖按在仍在渗血的刻印上。

"睡吧，"

他对着空气勾起嘴角，猎神锁链在身后张牙舞爪地游动，"等养肥了再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