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接头突然中断

夜幕深沉，信江河水在远处汹涌咆哮，那声响宛如来自大地深邃之处的愤怒嘶吼，尽情地诉说着这个时代的动荡与不安。滔滔江水似在宣泄着对世间乱象的不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汹涌的浪涛拍打着江岸，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仿佛要将这无尽的愤懑传达至天地之间。

叠山书院那朱漆大门紧闭，门上的铜狮子门环在忽明忽暗的灯笼映照下，泛着如血色般的冷光，恰似一双警惕的眼睛，冷峻地审视着周遭的一切。雨夜的湿气弥漫，给这古老的书院增添了几分神秘而阴森的氛围。陈怀山拖着被雨水湿透的身躯，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又略显急促，向着书院大门靠近。他那枯瘦却有力的手指，在门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声，那声音在雨夜中悠悠回荡，仿佛是在叩问命运的神秘节奏，又似在与这黑暗的夜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几乎就在同时，门内传来三声干咳，这声音恰似黑暗中隐秘的暗号，瞬间打破了雨夜令人窒息的寂静。紧接着，是拉动门闩的吱呀声，在这静谧得近乎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刃，硬生生地划破了夜的宁静，让人心头为之一颤。

“陈班主，你可算来了。”开门的是一位男人，他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透着睿智与警觉，仿佛能看穿这雨夜中的一切隐秘。身着一件打补丁的灰布长衫，虽略显破旧，却打理得干净整洁，每一处补丁都缝得细密而规整，透露出主人对生活的一丝坚持。他个子不高，约莫 30 岁左右的年纪，整个人却显得精神抖擞，透着一股内敛的干练之气，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沉稳与自信。他对外的身份是县立高小的语文教员，而实际上，他是苏区潜伏在县城的地下联络员，大家都亲切地叫他高教员。高教员见到陈怀山，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欣喜，那是在艰难环境中见到同志时由衷的喜悦，宛如在漫长黑夜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亲切而又急切地拉着陈班主那沾满雨水且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给对方，大步迈进明伦堂。

在那昏黄如豆的煤油灯光下，光线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陈怀山定睛一看，竟然是高教员！他不禁面露惊愕之色，下意识地失声喊道：“原来是你！”在这充满不确定性的接头时刻，看到熟悉的联络人，他的心中既有一丝惊喜，如同在黑暗中寻得了一丝曙光，让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舒缓；又仍保留着几分谨慎，毕竟身处险境，容不得丝毫大意，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高教员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温暖，仿佛能驱散周围的寒意。他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没错，我也是弋阳腔的忠实戏迷呢！”他试图用轻松的话语缓解这紧张到极点的气氛，然而在这特殊的环境下，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琴弦，那一丝轻松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很快便被凝重的氛围所吞噬。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层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尽管眼前的人是熟悉的高教员，陈怀山并未完全放下心来。出于多年从事地下工作养成的谨慎习惯，他深知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他决定按照组织地下工作的严格程序，与高教员核对一下接头暗号。于是，他压低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谨慎地说道：“今晚上演《单刀会》，特邀请你赏光清云阁。”这简短的话语，如同密码一般，隐藏着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信任，承载着革命工作的严肃与庄重，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逾千斤。

高教员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喜欢传统曲目《目莲救母》，有这戏时我定会前往欣赏。”他的目光坚定而充满信任，仿佛在告诉陈怀山，他就是那个正确的接头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听到高教员准确无误的回答，陈怀山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松了一些，他紧紧地握着高教员的手，激动地说道：“老刀同志！”这一刻，两人之间的信任仿佛又加深了一层，在这危险的环境中，他们如同紧密相连的战友，共同肩负着使命。

说完，陈怀山将右手缓缓伸向胸口，正准备掏出那本珍贵的《弋阳腔考》，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这铃铛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瞬间打破了刚刚建立起来的短暂平静。那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丝诡异，仿佛是危险来临的预警，让人心头猛地一紧。

“不好！”陈怀山心头一紧，多年地下工作经验让他立刻意识到情况可能有变。他来不及多想，大脑在瞬间做出反应。而此时，高教员也意识到可能有突况，迅速伸手拉住陈怀山，低声而急促地喊道：“跟我来！”声音虽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的指引，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两人来不及有丝毫耽搁，快步冲向正堂的供桌下方。高教员熟练地揭开一块木板，露出了一条隐藏在地下的密道。这条密道，是他们在危险时刻的逃生之路，也是他们在紧急情况下的重要庇护所。密道中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仿佛在诉说着它承载的无数秘密与危险。那黑暗深邃的洞口，仿佛一张巨兽的大口，等待着他们投入其中。

陈怀山毫不犹豫地跟着高教员一同跃进密道，只听“砰”的一声，木板重新合上，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密道内一片漆黑，寂静得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的心跳与呼吸。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但他们知道，此刻必须保持冷静，等待时机。黑暗中，他们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紧张与不安，却又因彼此的存在而增添了一份勇气。

在密道里，陈怀山和高教员宛如两座沉默的雕塑，一动不动地伫立着。他们全身的肌肉紧绷，每一根神经都像拉紧的弓弦，连呼吸都刻意放缓放轻，仿佛稍不留神，哪怕是最轻微的气息都会如同一把尖锐的哨声，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处。黑暗中，他们仿佛能听到彼此紧张的心跳声，那声音如同鼓点，敲打着他们的神经，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提醒着他们处境的危险。

时间在这极度紧张的氛围中，如蜗牛爬行般缓缓流逝。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工夫，这份寂静对陈怀山而言，仿佛己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他终究按捺不住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忐忑，那股想要知晓外面情况的冲动，驱使着他缓缓将脸凑近密道的门板。他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捕捉着哪怕一丝一毫从外界传来的动静，仿佛要将自己的听觉发挥到极致，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睁大，试图透过门板的缝隙捕捉到一丝光线，一丝外界的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弱的光亮，都能给他带来一丝希望。

然而，西周除了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死寂，听不到一点其它的声音。这死一般的寂静，就像一层无形的厚重帷幕，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让人愈发感到不安。陈怀山微微松了口气，那紧绷的肩膀也稍稍放松了些许。他转过头，压低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寂静中的某种未知力量，对高教员说道：“兴许是虚惊一场，外头似乎没人。”高教员听闻，也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到门板上，他的动作极为缓慢，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谨慎，屏息凝神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期待着陈怀山的判断是正确的，期待着危险己经过去。

片刻后，高教员抬起头，眼中的紧张之色略微减退，轻声回应：“陈班主，我也觉着没啥事儿了。”二人如释重负，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那眼神中传递着共同的想法——可以出去了。

就在他们正欲从密道中走出时，冷不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这突如其来的铃铛声，仿佛是命运无情的捉弄，再次将他们刚刚放下的心高高悬起，未知的危险似乎正悄然逼近，让他们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立刻紧绷起来，仿佛下一秒，更大的危机就要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