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探寻高腔祖庭

晨曦悄然洒落，信江河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河面，泛起层层涟漪，也如同温柔的使者，悄然唤醒了清云阁。这座被尊为弋阳腔祖庭的古老建筑，宛如一位从漫长历史深处缓缓踱步而来的老者，周身带着岁月精心镌刻的痕迹，怀揣着无数鲜为人知的故事。在新一天曙光的轻抚下，它悠悠睁开双眼，准备续写属于自己的传奇篇章。

初踏入清云阁，方向东的内心便被新奇与激动填满。对于在乡下长大的他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前所未有的迷人魅力。他就像一个偶然闯入神秘宝藏之地的勇敢探索者，眼中闪烁着好奇的璀璨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要深入探寻这个即将成为他生活与事业新起点的地方。尤其是那些风格独具的建筑，每一处精致的细节都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古老而动人的故事，牵引着他的脚步，激发着他内心深处浓厚的兴趣。

清云阁坐落在信江北岸，与叠山书院毗邻相依，占据着县城的繁华地段，宛如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镶嵌在这座城市之中。其建筑风格古朴典雅，飞檐斗拱犹如展翅欲飞的雄鹰，尽显气冲霄汉的豪迈与大气，令人不禁遥想起当年建造者的雄心壮志。

朱红色的大门虽在岁月的无情侵蚀下略显斑驳，却依旧难掩往昔的辉煌气派。那一道道磨损的痕迹，恰似岁月亲手绘制的独特纹理，静静诉说着曾经这里的车水马龙、欢声笑语。大门两侧的石狮子，历经漫长岁月的洗礼，身上的纹理己被时光打磨得愈发圆润，但它们依旧威严地蹲踞着，犹如忠诚不二的守护者，默默见证着戏园的兴衰荣辱。

跨过大门，便是长廊。长廊分为上下两层，下层的墙面绘满了精美的彩绘。这些彩绘宛如一部生动鲜活的史书，详尽地描绘着弋阳腔的前世今生，从它的起源萌芽、发展壮大到如今的传承延续，每一个阶段都栩栩如生地展现其中。不仅如此，历代祖师爷和清云班历任班主的画像也跃然墙上，他们的神情或庄重肃穆、或慈祥温和，仿佛在默默地注视着后人，将对弋阳腔的热爱与执着代代相传。上层则是专门为达官显贵们设置的看戏包间，虽历经岁月的沧桑变迁，仍能从残留的装饰细节中，窥探到当年的奢华精致。

长廊正对着的戏台，无疑是清风阁的核心所在。戏台雕梁画栋，每一处线条都勾勒得细腻入微，每一抹色彩都涂抹得恰到好处，凝聚着工匠们非凡的智慧与无尽的心血，尽显昔日的绚烂辉煌。红色的帷幕低垂，宛如一位沉默而神秘的历史记录者，虽未拉开，却仿佛能让人听见往昔观众如雷般的喝彩叫好声，仿佛能看到舞台上曾经上演的一幕幕精彩绝伦的故事。

高悬于戏台上方的藻井，空洞而深邃，宛如一顶华丽无比的皇冠，笼罩着整个戏台。精美的彩绘虽因岁月流转己有褪色，但那细腻的笔触依然清晰可辨，让人不禁想象当年绘制时的巧夺天工。它静静地守护着这片承载着无数欢笑与梦想的土地，见证着一代又一代艺人在舞台上的精彩演绎。

戏台的台柱上镌刻着楹联，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蕴含着岁月的沧桑与沉淀。那文字仿佛拥有鲜活的生命，生动地诉说着弋阳腔的辉煌历史与独特魅力，让每一个驻足观看的人，都不禁沉醉在这古老艺术的深厚底蕴之中，感叹其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清云阁分为前中后三院。前院为弋阳腔演出观赏区。戏台前为露天看台即戏坪，天气晴朗时，明媚的阳光慷慨地洒在看台上，戏迷们可以一边悠闲地品着香茗，一边惬意地欣赏精彩的演出，尽情享受着这份独特的文化盛宴；若是遇到下雨天，戏迷们则可移步到两侧两层的看台，继续沉浸在弋阳腔的魅力之中，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

中院则是弟子们生活休息区。庭院里几株老樟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粗壮的树干需数人才能合抱，繁茂的枝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天然的荫蔽。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宛如一幅梦幻的拼图。树下摆放着几张古朴的石桌石凳，石桌上偶尔还残留着弟子们闲暇时下棋留下的痕迹。微风拂过，樟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吟唱着一首宁静的歌谣。这里弥漫着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氛围，让弟子们在繁忙的训练之余，能找到一片心灵的栖息之所。

后院乃是陈氏祠堂所在之处。远远望去，那两根朱红色的大柱宛如巨人一般矗立在祠堂门口，庄严肃穆，威风凛凛。祠堂门前，一副御赐的楹联格外引人注目。上联是“三度锦衣归故里”，下联是“两扶红日上青天”，这短短十西个字，却是对陈康伯一生的精准概括。这上联说的是康伯公曾三次身着锦衣华服，荣归故里。而这下联则是讲他先后两次扶持宋高宗和孝宗两位皇帝，担任宰相之职，可谓是功高盖世。陈康伯晚年时，便在这被称为西府的陶塘江家一带，建造了“御书楼”和“保训书院”。这两座建筑，不仅是他个人的荣耀，更是家族的骄傲。

方向东穿梭在清云阁的各个角落，时而驻足凝视，时而轻轻触摸，他既像一位充满好奇的游客，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有趣；又似一位严谨的文化学者，认真品味着每一处细节背后的文化内涵。尽管许多地方他似懂非懂，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参观的热情，时不时还会因为某个新奇的发现而发出惊叹和叫好。

此时，戏班弟子们早己在戏园的庭院里集合完毕，准备开始每日的晨训。年轻的武生们身着利落的短打，精神抖擞，浑身散发着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英勇气息。他们稳稳地扎着马步，仿佛与大地紧密相连，手中的红缨枪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恰似蛟龙身上熠熠生辉的鳞片。随着一声清脆有力的令下，他们齐声呐喊，那声音犹如滚滚春雷，响彻云霄，仿佛要冲破天际的束缚。枪花在他们手中飞舞，犹如蛟龙出海，气势磅礴，每一次出枪都刚劲有力，带着一往无前的勇猛气势；每一次收枪都稳如泰山，彰显着坚定不移的意志。他们矫健的身影在老樟树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英姿飒爽，仿佛与这古老的庭院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充满力量与美感的生动画面。

看着师兄们熟练地舞动红缨枪，一招一式尽显专业与娴熟，方向东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他想起自己在村里时的高傲与目中无人，此刻只觉得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与幼稚。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有太多的知识和技艺等待着他去学习和掌握。要想成为像师父陈怀山那样能将关二爷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优秀艺人，自己需要付出的努力还有很多很多。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里刻苦学习，不断提升自己。

旦角们则在一旁专注地练习水袖功。她们身着色彩斑斓的戏服，宛如盛开在春日里的娇艳花朵，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轻轻挥动着水袖，那水袖便如行云流水般飘逸，恰似天边随风舞动的云霞，变幻莫测。时而如微风拂柳，轻柔曼妙，细腻地展现出女子的温婉柔情，仿佛将江南水乡的柔情蜜意都融入其中；时而如波涛汹涌，气势恢宏，将角色内心的澎湃情感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仿佛能感受到角色在面对困境时的坚定与决绝。她们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眉眼间尽显温婉与柔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精心雕琢一件艺术品，努力诠释着弋阳腔旦角的独特韵味，将东方女性的柔美与坚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人如痴如醉。

还有些弟子在认真地练习唱腔。他们整齐地站成一排，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天地间的灵气都吸纳进体内。然后，他们亮开嗓子，高亢激昂的弋阳腔便在戏园里回荡开来。“弋阳腔，声遏行云，响振林木”，这句赞誉在此刻得到了最生动的体现。他们的声音，或清脆悦耳，如同黄鹂在柳林间婉转啼鸣，清脆悠扬，仿佛能穿透清晨的薄雾，首抵人心；或雄浑厚重，恰似洪钟鸣响，震撼人心，仿佛能唤醒沉睡的大地，让人感受到这古老艺术的强大力量。高低起伏之间，他们将弋阳腔那独特的高腔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带领人们穿越时空的隧道，领略到这古老艺术在不同时代的独特魅力。

鲍弋香老师傅，神情专注而严肃，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峰。他手持一根长杆，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弟子们的一举一动，那长杆仿佛是他手中的指挥棒，精准地掌控着训练的节奏与方向。当看到哪个武生的枪花不够利落时，他会迅速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上前去，手把手地指导，从持枪的姿势到发力的技巧，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向弟子们传递着对技艺精益求精的要求。而当看到哪个旦角的水袖动作不够优美时，他又会耐心地讲解要领，眼神中透露出对艺术的严谨与执着，仿佛在告诉弟子们，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关乎着艺术的完美呈现。

方向东听陈馨瑶说，这个鲍弋香师傅，是她爷爷的师弟，他在清云班里出了名的严格，大家对他既敬畏又敬重。在演绎关二爷这一角色上，除了班主陈怀山，就数鲍弋香最为出色。听说陈班主要将自己交给他教授，还叫着陈馨瑶一起找过陈班主，希望他能给自己重新安排一个不会骂人打人的师傅。但方向东并没有如愿，陈怀山正是希望方向东能在这位名师的悉心教导下，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弋阳腔艺人，传承和发扬这门古老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