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红花引出南下风

表彰大会当天，街道办门口挂起八丈长的红绸子。陈远胸前的大红花卡在第二颗纽扣，苏晓柔踮着脚给他别主席台嘉宾证，指尖碰到喉结抖了三抖。

“万元户同志说说经验！”刘主任站在台上，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使劲地拍着，发出砰砰的响声，仿佛要把整个会场都震动起来。台下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片，突然，人群中像有什么东西蹦了出来一样，原来是晓月正骑在槐树枝上，兴奋地向大家挥手。这一举动把树上的麻雀都吓了一跳，它们扑棱棱地飞起，落下一串粪蛋。

就在这时，陈远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三张供销社的批文，像变戏法一样，“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当作惊堂木。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自己的致富经验：“去年啊，我倒腾了一批电视机，赚了不少钱。今年呢，我又卖起了红绸布，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供不应求！至于明年嘛……”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卖了个关子。

台下的人们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突然，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打破了寂静。原来是坐在前排的王主任，他手中的茶杯盖不小心碰到了杯沿，发出了声响。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会场上却格外明显。大家都知道，那是上周陈远刚刚送给他的一套景德镇瓷具，王主任对这套瓷具可是爱不释手呢。

陈远微微一笑，似乎对这小小的插曲并不在意。他接着说道：“明年，我要带大伙儿一起去闯广州！”话音未落，他突然抖开手中卷着的红头绳，那红头绳在空中飞舞，像一条红色的小龙。“听说那边的喇叭裤可受欢迎了，能换外汇券呢！”陈远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让台下的人们都心动不己。

晓月"嗷"地从树上蹦下来，红头绳缠住摄影师的闪光灯。白光闪过时，陈远瞥见苏晓柔在角落里绞手帕，织了一半的毛线衣兜头罩住记录本。

散场时人潮挤得糖炒栗子洒满地。晓月突然从宣传栏后头窜出来，"吧唧"亲在陈远腮帮上："奖你的！"油印红纸蹭出个唇印，惊得树杈上挂的"严厉打击投机倒把"横幅掉下半截。

"晓柔！"陈远转身只看见蓝布裙角闪过月亮门。追到供销社后院时，晾着的红绸嫁衣在风里飘成血手掌，苏晓柔攥着织毛衣的竹针往樟木箱底塞港澳通行证。

"下月广交会......"陈远话没说完，竹针"咔嚓"折在箱缝里。

"南方多雨。"苏晓柔突然甩出件新织的毛衣，"掺了兔毛的，别嫌扎脖子。"

呢子料窸窣声里，系统光屏忽然弹出：【检测到跨区域经营许可，解锁港口物资权限】。陈远顺势摸出个丝绒盒："广州买的，抵你织坏的十三根竹针。"

盒里躺着对鎏金耳坠，苏晓柔慌得碰翻樟脑丸罐子："我又没......"

"现在打来得及。"陈远变出根银针，"供销社王姐说，华侨商店新到了无痛穿耳器。"

晓月突然踹门进来："陈远哥偏心！我的奖励呢？"

"这筐红头绳归你。"陈远拎起装通行证的公文包，"等从广州回来，给你捎会唱歌的发卡。"

次日天没亮，解放牌卡车己经突突响。陈远爹蹲在车斗清点货箱，三十匹红绸布底下压着五百块电子表——系统今早刚兑的上海牌库存货。

"到了先找白云宾馆。"王主任扒着车窗塞条大前门，"三楼服务员是我表侄女，能给换港币。"

车过珠江时飘起牛毛细雨。陈远在副驾驶摸到个针脚细密的布包，里头塞着晒干的槐花和港澳地图——地图背面用铅笔写着"日头毒，记得戴草帽"。

突然一声尖叫刺破晨雾。卡车急刹带起三尺泥水，雨幕里跌出个穿改良旗袍的姑娘，身后三个混混举着铁棍追。姑娘的蕾丝发带缠在陈远车头，白瓷般的脸上溅了泥点，胸牌在雨里泛着光——白云宾馆林小茶。

"扑街仔！"混混的钢管砸在车门。陈远抄起电子表砸过去，漫天乱飞的金属表带在雨中闪成银河。林小茶灵巧地钻进车底，再出来时手里攥着根变速箱操纵杆。

等公安摩托的警笛传来，三个混混早被电子表雨砸懵了。陈远甩出三匹红绸布裹粽子，转头见姑娘正用发带缠他手腕擦伤："叫我小茶就好，同志贵姓？"

"免贵姓陈。"陈远摸出块梅花表，"会修电子表吗？"

"我在宾馆天天修空调。"小茶突然掀开旗袍下摆，大腿绑带上别着全套修理工具，"陈先生需要翻译还是保镖？"

晨光刺破雨幕时，系统弹出新提示：【检测到优质助手，激活"商业伙伴"图鉴】。陈远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广州站牌，攥紧了兜里晓柔织的毛衣——领口位置缝着颗褪色的柿子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