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千门的规矩

刘启盛闻言，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上前一步说道：

“蓝二老爷，陈炳胜主要在印尼爪哇岛发展，林佑福的生意集中在菲律宾。而陈嘉树先生的锡矿在马来西亚半岛，黄明远先生的船队业务多围绕新加坡展开。地域不同，业务交集少，加上陈先生和黄先生行事低调，他们没听说过也正常。”

黄明远前倾身子，双手交叠握着拐杖，说道：

“林佑福的银楼规模较小，主要从本地小型供应商采购设备。我的船队服务对象多是南洋大型银楼，就像刘老板的启盛银楼，自然没什么交集。”

陈嘉树也不慌不忙点燃一支雪茄，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补充道：

“蓝二老爷，我很少参加商业聚会。前阵子刘老板举办银楼行业峰会，我都没露面，陈炳胜、林佑福没听过我，情有可原。”

蓝申祥听后，疑虑渐渐放下，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刘启盛笑着拍了拍蓝申祥的肩膀，说道：

“蓝二老爷，往后咱们多合作。林鹤年先生牵线，咱们联手，在上海滩和南洋打造银楼商业帝国。”

随后，在众人的见证下，蓝申豪和林鹤年走向签约台。

墨绿色绒布上，两份牛皮纸合同摆放整齐，钢笔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签约完成的那一刻，现场掌声雷动，香槟开启，晶莹的泡沫溢出酒杯。

“申鹤航运橡胶公司” 正式成立，记者们的镁光灯此起彼伏。

次日，相关报道便登上申花报的头版。

下午，柳娘像往日一样在歌舞厅里看着报纸等着晚上开张，当她的目光扫过申花报上 “申鹤航运橡胶公司正式成立” 的新闻，以及林鹤年和蓝申豪的合照时，握着酒杯的手瞬间僵住。

“林泰华！”

柳娘一下子认出了报纸上的人。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时，她的父亲作为千门掌门，立下了“三不骗” 的门规 ——不骗老弱孤寡，不骗善良之人，不骗同门手足。

年轻的林泰华，曾是父亲最得意的弟子，他头脑聪慧、身手敏捷，只是行事风格，从一开始就带着一股狠劲。

后来，父亲去世，林泰华当上掌门，愈发肆无忌惮，将 “三不骗” 门规抛诸脑后。

无论是市井小贩、老弱病残，还是达官显贵，只要有利可图，他一概算计。

柳娘一次次看到受害者的惨状，于心不忍。

但林泰华却满不在乎地说：

“师妹，在如今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我们不狠一点怎么光耀门楣？‘三不骗’的门规，不过是束缚我们的枷锁。”

后来，林泰华居然设计骗来了一群孩子，准备将他们卖去南洋。

柳娘得知消息后，不顾一切的将孩子们全部解救出来。

她把那些孩子一一都送回了亲人身边。

在解救的孩子中，一个是八岁的叶问天，当时正发着高烧，病得奄奄一息，醒来后失去了记忆，柳娘便将他留在身边照顾。

还有年仅三岁的白若雪，根本就不知道家在哪里，柳娘心生怜悯，也将她收养。

此后，柳娘也没嫁人，一个人带着叶问天和白若雪来到了上海，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如今，林泰华打着南洋富商的幌子，接近了蓝家。

柳娘心里清楚，他必定又在策划一场惊天骗局。

可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她的眼前浮现出千门的祖祠，那是她小时候跟随父亲，接受门规教诲的地方。

祠堂里庄重肃穆，父亲低沉有力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一字一句地告诫：

“千门弟子，同气连枝，血脉相连，谁敢出卖同门，一旦发现，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活着时遭同门唾弃，死后灵魂永不得安宁！倘若生下儿女，儿子代代为奴，女儿世世为娼。”

柳娘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内心的挣扎如暴风雨般激烈。

“我若告诉叶问天，便是背叛了千门；可若不说，蓝家必定遭受重创。”

可蓝家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最终，她咬了咬牙，决定保持沉默。

在她看来，蓝知意伤害了儿子，蓝家的事她也根本没必要插手。

更何况，她也不想再卷入千门的纷争之中。

夜上海的霓虹肆意挥洒，千花门歌舞厅内灯影摇曳，爵士乐队演奏的《玫瑰玫瑰我爱你》热烈奔放。

白若雪一袭玫红露肩晚礼裙，袅袅婷婷地立在舞台中央，婉转甜美的歌声引得台下宾客如痴如醉，叫好声此起彼伏。

柳娘身着烟紫色丝绒旗袍，勾勒出窈窕身形，耳后别着一朵白玉兰，高雅又明艳。

她一边在大厅踱步巡视，一边与熟客寒暄。

忽然间门开了，只见林泰华身着银灰色西装，头戴窄边礼帽，带着陈嘉树、黄明远和刘启盛走了进来。

西人一进门，便径向一张空着的卡座走去，点上了最贵的红酒。

林泰华落座后，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锁定了柳娘，朝她招手示意。

柳娘深吸一口气，仪态万方地走了过去。

“师妹，多年不见，愈发风姿绰约，听说你在上海开了这千花门，便来给你捧场。”

林泰华起身，微笑着说道，言语中满是恭维。

“师姐好。”

其余众人皆起身行礼。

柳娘带着职业的微笑，客气回应：

“师兄这番心意，小妹心领了。只是师兄今日带几位师弟过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捧场吧？”

林泰华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笑道：

“不急，咱们先跳支舞，叙叙旧。”

柳娘稍作迟疑，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两人步入舞池，林泰华带着柳娘翩翩起舞，舞步行云流水。

“师妹，你应该看到我和蓝家合作的新闻了。这次合作对我，对咱们千门都至关重要。”

林泰华贴近柳娘耳畔，轻声说道：

“要是有人从中作梗，把不该说的话传出去，坏了大事……”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舞台上的白若雪，声音压低：

“这孩子的未来，可就难说了。”

柳娘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师兄，我不会做背叛同门的事。只是，你做事最好别太过分，莫要辱没了千门名声。”

林泰华轻笑一声：

“师妹，只要你守好本分，我自然不会为难孩子。事成之后也少不了你的好处。可要是你管不住嘴…… 千门的规矩，你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