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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家印疑云·旧梦重燃
我是在卯时末醒的。
紫鹃隔着帐子轻声说:“姑娘,小厨房熬了枇杷膏,趁热喝了吧。”我应了一声,却没动——昨夜那封信还焐在枕头底下,家印的朱砂在月光里灼得我睡不着。
密室的机关在湘妃竹榻下,我屏退了小竹,指尖沿着竹节摸索第三道凹痕,只听“咔嗒”一声,青石板缓缓下陷。
晨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那封未拆的信上,封泥的朱砂像一滴凝固的血。
拆信时指节发颤。
纸张泛着旧年的黄,凑近能闻见淡淡沉水香——是母亲妆匣里常放的香丸味。
墨迹未褪,分明是她的小楷:“若汝见此印,必为林氏血脉之危急之时……扬州旧宅,藏有先祖所托之物。”
喉间突然泛起甜腥,我咬着帕子忍了半刻。
母亲病逝那年我才六岁,只记得她握着我的手说“玉儿要坚强”,却从未提过旧宅藏物。
家印是父亲临终前传给她的,后来跟着妆匣到了我这儿——可昨夜那人是谁?
能仿得如此逼真的家印,必是见过真章的。
“时空回溯”的金手指在太阳穴跳了跳。
我闭着眼默数三次呼吸,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是昨日未时,我在尚书府查账。
案头堆着陈廷安的文书,最底下压着张碎纸片,墨迹被茶渍晕开,隐约能辨“林家遗孤不可留”几个字。
我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中衣。
原来陈廷安早有杀心,母亲当年咳血不止,大夫说“肺痨无药”,可若有人在参汤里动了手脚……
“林姐姐!”
门环响得急,我迅速将信塞进袖中,理了理鬓角才去开门。
宝玉站在廊下,月白首裰沾了星点泥渍,显然是从书院跑过来的:“昨儿张怀远的亲兵招了,说陈廷安给他送过三箱金叶子。”他说着要往屋里走,忽然顿住:“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拉他在石凳上坐了:“我要去扬州。”
“现在?”宝玉眉毛拧成结,“太后刚压下兵部的事,你这时候离京……”
“越快越好。”我把袖中的信摊开,“母亲说旧宅有东西,可陈廷安的碎纸片里写着‘遗孤不可留’——他们怕的不是我,是林家藏的东西。”
竹影里传来环佩轻响,妙玉抱着檀木匣从角门进来。
她总穿月白僧衣,此刻却换了青衫,连玉簪都拔了:“我随你去。”说着打开匣子,露出串暗红佛珠,“这是金帐部的引魂珠,能避追踪。”
我盯着那串珠子,忽然想起她总说“身世如浮萍”,此刻眼底却烧着团火——或许她早等着这一天。
未时三刻,探春抱着账本冲进潇湘馆:“姐姐要走?那书院的女学考核……”
“你代我批卷子。”我把太后赐的鎏金令牌塞给她,“若有御史来查,就说‘女子读书是太后懿旨’。”探春捏着令牌,眼尾都扬起来:“放心,我连‘女子亦可考算学’的章程都拟好了!”
李纨来得最晚,怀里抱着巧姐。
小丫头攥着我的衣角不肯放,我蹲下身给她理了理鬓发:“大嫂子,若有朝廷问罪……”
“我记着呢。”李纨拍了拍腰间的锦囊,“太后给的金牌在这儿,就算是宗人府的人来,我也能挡三日。”她眼底泛着水光,“你且去,家里有我。”
黄昏的船是租的运茶船。
我换了青布短打,宝玉戴了顶破草帽,妙玉把佛珠串在腕子上,倒像个走江湖的道姑。
船行至江心,我掀开舱帘,见岸边有几点火光——果然有人追来了。
“换船。”我对船家使了个眼色。
早两日我让小竹带着我的旧披风去了通州,又买通了两个叫花子在城门口嚷嚷“林姑娘去了天津卫”,此刻追兵怕是正往北边撵呢。
江雾渐起,船桨划开水面的声音像心跳。
宝玉凑过来:“扬州旧宅二十年没住人了,门锁怕早锈死了。”
“锈死了更好。”我摸着袖中的家印,“藏得越深,越说明重要。”
夜色漫上来时,船靠了扬州码头。
远远望过去,林家旧宅的青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门前挂着盏旧灯笼,风一吹,灯穗子晃得人眼晕。
我踩着青石板往前走,听见身后宝玉抽了抽鼻子:“怎么有股霉味?”
妙玉突然拽住我胳膊,她的手冷得像块玉:“有人。”
门缝里漏出一线光,映出半张脸的轮廓——是男是女看不清,只看见一双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
灯笼还在晃,我摸了摸袖中的信,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发出“吱呀”一声。
(暗处的人动了动,门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江风卷着潮气扑过来,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扇门后,藏着的何止是林家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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