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可别最后哭着跑了。

她站在他面前，仰着脸。

看着男人眼里的怀疑，塞莉娅踮脚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胸膛，训练服下传来闷响。

她重复了一遍，“白痂老师，我真的可以。”

训练场突然陷入寂静，连火炬都停止了噼啪。

塞巴斯屏住呼吸，看着以利亚慢慢弯下腰。

男人被绷带包裹的面孔贴近少女时，像具复活的木乃伊在审视祭品。

"疼哭了可没糖吃。"

沙哑的威胁裹着血锈味，塞莉娅却突然笑了。

"我比较喜欢辣味糖果。"

以利亚僵在原地。

十七年来第一次，有活人敢接他的冷笑话。

男人的喉结滚动，撇了撇眉，好吧。

那就试试吧。

斗篷阴影里，他干裂的嘴角抽了抽，转身时甩下一句："跟紧，小疯子。"

塞莉娅小跑着追上那道黑影，跟着男人走下了台。

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一高一矮，却同样锋利。

以利亚的步子迈得极快，黑色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像片不祥的阴影。

塞莉娅小跑着才能跟上，皮靴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白痂老师，我们这是要去教堂吗？”

她喘着气问，金发被风吹得糊了一脸。

男人突然刹住脚步。

“去教堂干什么？”

“这不是您说的嘛——”塞莉娅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前三个月要用木剑攻击教堂彩窗投影’。”

以利亚绷带下的嘴角抽了抽，他几乎要笑了，谁不知道这是导师们惯常用的恐吓学生的台词。

原来小崽子们真信这套说辞？

他想，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十七年收不到徒弟——吓唬人的台词编得太逼真了？

回去再说一遍可不可以？

“老师，”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幻想。

“那我们接下来……”

“到了。”

男人猛地停住，塞莉娅没收住脚，整张脸撞上他后背。

“嘶——”

她捂着鼻子后退两步，蓝宝石般的眼睛里瞬间漫上水雾。

以利亚低头看她——小姑娘皮肤白得能看清皮下淡青血管，鼻尖红得像颗小樱桃，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见到此，以利亚皱了皱眉。

这实在是太脆弱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但绷带缠满的脸上真的让人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绷带缠裹的脸看不出表情，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回答这小孩的问题，“就是这了，”

塞莉娅抬头，眼前是间两百平米的封闭训练场。

西壁嵌着夜光石，地面铺着吸血的细沙，角落里立着个缠满稻草的橡木人偶，脖颈处画着道猩红标记。

男人接着说，“看到那个木头人了吗？”

以利亚指向人偶，“今天的目标是用刀把它…”脖子割下来。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

以利亚他瞥见女孩垂在身侧的手——白皙稚嫩，掌心连个茧子都没有，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像贵族小姐弹钢琴的手。

……砍头教学还是算了。

“挥刀五千下。”

他生硬地改口，拖过把木椅往沙地上一杵，“现在开始。”

接着，他搬了一个凳子，就坐在女孩面前，示意他开始。

毕竟可能是第一个徒弟，还是要认真一点的。

“好。”

女孩答应得干脆利落，反倒让以利亚挑了挑眉。

不错，至少不娇气。

“师傅，坐远点。”她突然转身，“免得伤到你。”

毕竟塞德里克每次在她练习的时候都躲得老远。

以利亚绷带下的脸差点笑出声——初生牛犊的狂妄之语。

但他还是配合地退了几步——仅仅三步。

下一秒，他的世界观被劈碎了。

男人目瞪口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从武器架上抽出两把逆刃刀——每把都比她人还高。

她手腕一翻，刀光如银色闪电劈开空气。

咔嚓！

橡木人偶瞬间断成三截。

以利亚猛地站起，突然觉得头顶凉飕飕的。

他抬手一摸——

斗篷呢？！

一半斗篷，此刻正飘落在地，断面平整得像被神裁过。

另一半斗篷被他取了下来，他低头——心都要碎了。

这可是陪伴他几十年的斗篷啊啊啊！

斗篷从他头顶被平着切开了——他心痛苦之外又惊了惊，差三厘米就能削掉他的天灵盖。

他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警惕心了？！

这么轻敌，这要是在战场上早就死了。

以利亚冷汗瞬间浸透绷带——这个徒弟可是给了他很大一个见面礼啊。

他忽然意识到两件事：

一是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二是这个徒弟恐怕……根本不用他教。

训练场死寂无声，只有塞莉娅甩刀振血的簌簌响动。

她歪头看他，蓝眼睛清澈见底：

“老师，五千下还练吗？”

不行，他还得看看。

“先等下。”

他斗篷下的手握紧了勋章，绑带下的指尖发白——原本是想把她吓走的，难道他判断失误了？

训练场的沙尘在两人之间缓缓沉降，夜光石投下的冷光将断裂的木桩截面照得如同镜面。

以利亚残破的斗篷边缘还在飘落细碎布屑，像一群垂死的黑蝶。

“来，我们掰个手腕。”——这是最首接检验一个人力量的方法了。

塞莉娅看着老师颤抖着把断成两截的斗篷重新系好，绷带缝隙间露出的耳尖通红。

她突然想起斗兽场里那些被剃了毛还强装威严的雪原狼，喉间溢出几声闷笑。

“好。”声音甜得像掺了蜜，尾音却带着压不住的颤。

可惜男人忙着戴上斗篷——哪怕它是坏的，男人也分外爱惜——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这个嘲笑老师的学生的笑声。

他单膝跪地，旧伤未愈的膝盖在沙地上碾出深坑。

塞莉娅就这个沙袋坐下。

断裂的木桩横截面意外平整，被他们当桌面，倒映出两人交叠的手臂。

“准备好了吗？”男人还是不敢置信，甚至于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好。”还是那个字，这小孩也未免太乖了吧。

男人把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扎着绷带也能看出来这双手骨节修长，指骨分明有劲。

大手握住了小手。

男人只觉得自己握住了一团棉花——这么软的手，怎么可能？

塞莉娅正好也想看看自己这个老师到底什么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