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哪怕暂时收起羽翼

夜幕沉沉，宛如一块厚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塞莉娅的房间。

昏黄黯淡的灯光在角落里摇曳闪烁，将微弱且不稳定的光芒，艰难地洒向西周，使得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闷的气息。

塞莉娅静静地躺在床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小小的身躯在宽大床铺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单薄可怜。

她苍白的脸颊陷在鹅毛枕里，毫无一丝血色，往日里那如春日暖阳般鲜艳动人的光彩，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她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起伏，小小的胸膛只是微微地、缓慢地颤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就像玫瑰失去了生机，从花间掉落。

艾瑞克瘫坐在雕花椅上，雪色发丝垂落遮住半张脸，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大男孩几乎都要心碎了。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离开她，她也不会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儿，他的双拳猛地握紧，细腻手背上的淡淡青筋因用力而高高凸起，手臂微微颤抖着。

自责。

懊悔。

他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一头漂亮的雪发此刻也显得毫无生气，柔顺地垂落在脸颊两侧，几乎遮住了他那黯淡无光的琥珀色眼眸。

塞莉娅，我该把你怎么办呢？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

记忆里她笑起来眼睛像盛着阳光，可现在那双眼睛紧闭着，仿佛永远不会再睁开。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真的真的很害怕。

艾瑞克缓缓起身，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

少年踉跄着走到床边，双腿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铁砂。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柔软的床铺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塌陷，像是生怕惊扰到床上脆弱的生命。

漂亮的少年微微弯腰，俯身凝视着塞莉娅毫无血色的唇，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

冰凉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 这双手曾为他折过最艳的玫瑰，此刻却冷得像冬夜的霜。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触到她颤动的睫毛，最后轻轻落下一吻，唇瓣碰到她额头时，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他的双手颤抖着，紧紧握住塞莉娅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拽住即将飘走的灵魂。

”求求你...“艾瑞克的声音带着哭腔，低低地在房间里回荡。

窗外风声呜咽，像在应和他破碎的祈求，而掌心里那抹温度，微弱得让他害怕下一秒就会消失。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脸颊滑落，顺着下巴滴下，悄然没入女孩金色的发丝中，消失不见，“别丢下我一个人...”

.......

与此同时，在那间宽敞却昏暗的书房里，烛光摇曳闪烁，将塞德里克疲惫的身影拉长，投映在西周摆满魔法典籍的书架上。

塞德里克又在书房里熬了一天一夜。

他伸了个懒腰，呼，终于结束了。

又是想摆烂的一天呢。

看这些东西哪有看我徒弟快乐。

一想到他那个惊才绝艳的徒弟，他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笑意。

第一次接触《虚空共鸣理论》，就唤醒「光耀之种」的孩子，血管里流的怕是神血。

真的是天资绝艳。

他满心惦记着小徒弟，小徒弟一定要好好休息。

拥有魔法，却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的话，盲目施展，只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耗。

可能因祸得福突破身体的极限，也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只是，他还是有点担心—— 那个冒失的丫头，不会逞强了吧？

初拥魔力的雏鸟总爱展翅高飞，却不知暴风雨藏在云端。

他推开雕花窗，月光倾泻而入，在深蓝色长袍上镀了层银边。

召唤出的夜鸦落在他臂弯，漆黑的羽毛泛着幽光。

“去看看她。” 他轻轻着夜鸦的喙，语气难得带着几分焦虑，“要是伤着了，回来我拿你炖汤。”

夜鸦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空，他却仍站在窗前，望着月亮发怔。

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将塞德里克的思绪带回几百年前。

我们这个国家也是有魔法的，是的，他们己经承认了，这种东西就是魔法。

在他们这个国家，魔法曾是个禁忌话题。

神殿壁画上虽记录着魔法相关内容，《圣约》中也有提及，可起初所有人都只当那是古代人的幻想、一个荒诞的笑话，毕竟谁会把传说当真呢？

首到在皇室子弟中第一次发现了一个纵火的孩子。

大家都把他当做妖魔。

首到他建立了白塔，成为了初代白塔的主人。

将那些拥有魔法、被世人视为异类的子弟收拢起来。

慢慢的、历经几百年的时间，魔法才逐渐被金字塔顶端的贵族所接纳。

那些砖头书便是这几百年来的成果。

上面写进了几百年来所有会魔法孩子的经历，他们获得魔法的机遇、施展魔法的咒语。

咒语是用魔法语言写成的。

魔法语言神秘莫测，据说可以沟通天地之力。

但即便如此，塞德里克也从未想到有人翻几页就可以激发天赋啊。

要知道，天赋若是那么好激发，也不会几百年了，整片大陆现在存活的才那么寥寥十几人。

也不会轻而易举的都被上流社会把控。

百姓们愚昧无知，恐惧控制了他们，将拥有魔法的人当作妖魔。

于是，杀掉了无数的人。

杀掉了无数的魔法天才。

那些本应成为明星熠熠生辉的天才。

记忆翻涌，火刑架上的浓烟遮蔽了半个天空，百姓们举着火把高呼 “妖魔”。

那些被烧死在火刑架上的魔法天才，那些刻在法典里绝望的眼神...

他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痕迹。

塞莉娅的天赋太耀眼了，耀眼到足以打破贵族们对魔法的垄断，也危险到随时会招来杀身之祸。

夜鸦的翅膀划破夜色，载着他的牵挂飞向远方。

夜风掀起桌上的羊皮卷，古老咒语在烛光里若隐若现。

而此刻的塞德里克，望着漫天星辰，忽然发现自己竟在祈祷 —— 不为魔法的奥秘，只为那个冒失鬼能好好活着，哪怕暂时收起羽翼。

毕竟在这个将魔法视为禁忌的世界里，守护比教导更重要，而他，第一次觉得书架上的千年典籍，远不及那个笑得比蜜还甜的小身影来得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