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威压摄人退敌寇，席间揭秘话天蚕

屠绝岳听闻洛川之言，仰首狂傲大笑：“哈哈哈，不论踏过尔等尸身与否？亦不论现下能否夺得女娲，老子都要把尔等这孱弱生命炼度，叫尔等彻悟九幽门之威能！”

那粗粝笑声粗鲁、蛮横，霸道得无以复加，惊得几只最后剩下的海鸟西散而逃。

洛川寒眸微凝，如淬了霜的剑锋扫过众人：

“屠使主既想领教天地间自然万物至理，我便要看看九幽门究竟能抵御多久。”

这时，那股无形威压如潮水漫卷而来。

净觉寺的僧兵们本就受威压影响，此刻更是如同狂风中的弱草，东倒西歪，几乎只剩玄苦与顶针，以及几位撑着禅杖的大师，苦苦强撑。

玄苦迎着威压带来的钻心不适，向阳焕劝道：“阳门主，眼下力道太强，吾等僧众实在难以抗衡，不妨从长计议，先行退兵如何？！”

阳焕面不改色，眼神中透着决绝与狠厉，冷冷说道：

“要走自便！罗天门岂会如此轻易退缩？今日定要周旋到底！”

虽然阳焕毫无惧色，然其身后那些半机械半肉躯的修士，却己受不住威压，身躯微颤，仿若风中残叶，正竭力抗衡那股沛然大力。

陆离见状，心中暗自猜测：洛川的威压是不是只作用于生物体，像阳焕这种被义体换了七七八八的，实际上并无太大影响？

然而，陆离又仔细观察到九幽门那群生化人和未知混合生命体竟没有太大反应，心中又推翻了这一想法，觉得其中另有蹊跷。

“咚！”

玄苦终究支持不住，双腿一软，首接跪地，忙令净觉寺僧众与飞舟先行后撤，喊道：

“众僧听令，速速后退！不可恋战！”

屠绝岳见状，肆意大笑，满脸不屑地朝着阳焕讥嘲道：

“阳门主，净觉寺那群秃驴早作鸟兽散。尔等罗天门，尽是些痴迷机械之道，失却生命本真的废人，还莫要强撑！”

但见阳焕身后半机械军团，如遭重击，抽搐不止，似癫痫发作，在威压下痛苦扭动，丑态尽显。阳焕强压心头怒火，佯装镇定，冷冷哼道：“吾自有定夺，汝九幽门休要张狂！”

洛川冷哼一声，随后向海岛方向打出手势。

天蚕万华阵开始缓慢地改变方向，那七座巨大屏障的帆面，宛如光棱塔聚光一般，有规律地、齐刷刷缓缓转动。

海风吹拂，帆面波光粼粼。

渐渐地，罗天门众人受此影响，愈发支持不住，脚步踉跄，就连阳焕也不禁后退了半步，心中暗自吃惊：“这洛川竟还有这般手段！”

九幽门一方，此时也仅有屠绝岳尚能撑住，其他修士同样面露痛苦之色，如凡人般不堪重负，额头上青筋暴起，似在苦苦煎熬。

对峙正酣，陆离身后忽涌出兵器盔甲碰撞的声响，脚步声齐整，一群赤甲之士，如潮水般迅速列阵前线。

“云锦司朱鹮卫在此，列位休得放肆！”赤绫大喊。

阳焕向后瞥了一眼，咬着牙说道：“今时暂且放过汝等，待我罗天门稍做整顿，再战不迟！”

屠绝岳权衡再三，双眼瞪得血红，怒吼道：“尔等凭这怪术逞一时威风，真以为九幽门惧尔不成？都给老子等着！”

言罢，他领着众人缓缓向后撤去，却只退至不远处，如潜伏的恶狼，伺机再度进攻。

至此，危机暂时解除。

陆离颇感惊讶，本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没想到洛川竟以奇妙手段震慑住了群敌。

洛川缓缓转身，看向陆离，面纱下的目光隐隐含着笑意：“陆盟主，此刻正值饭点，不知您可愿随洛某入席？今日云锦司之宴，特意备下了您最爱吃的‘银丝水晶饺’。”

陆离看着洛川，五味杂陈。自己带着蚀铁盟，被各种针对，现在全世界又都认定女娲在他手上。

先前他与阳焕、屠绝岳等人斗嘴，看似强硬，实则比较心虚。

如果打输了，他宁可先把惊春他们杀了，然后自杀，都不愿意被罗天门拿去做灭绝人性的实验。

洛川此番出手相助，的确解了燃眉之急，可万一他提出什么过分要求，自己又该如何是好？蚀铁盟众人又将何去何从？

想到这儿，陆离不禁一阵头大。嘴上赶忙说道：“洛司长，刚才，实在不知该……嗨……兄弟，你这次可真是帮了大忙，只是我实在怕你这援手背后，有什么我担不起的要求啊。”

洛川哈哈一笑，说道：“陆盟主此言，倒是显得生分了。真要说感激，理应是洛川谢过陆盟主才是。”

陆离微微一愣，回忆起过去几日，自己除了设计了件旗袍，似乎并未帮上洛川什么忙，反倒添了不少麻烦。

洛川似是看出陆离心中所想，解释道：“若不是陆盟主，我与苏使女此刻恐怕还蒙在鼓里，云锦司危矣。”

话锋一转，他接着道，

“陆盟主可还记得那听风戒？若不是你将听风戒置于我座下，引得苏使女知晓后向我谢罪，我又怎会发现从中作梗的竟是殷长老，挑拨我与苏使女的关系……”

陆离着实没有想到，殷长老竟在此处现身，且背后还有这般深意。

陆离忙说道：“据我所知，这个殷长老极有可能己被罗天门替换了。只是，洛司长咋就突然这么信任殷长老呢？是不是以前你们就认识？”

洛川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道：“此前的殷离华，瞧着并不似被掉包替换。她与家师曾有故交，说起往昔回忆，分毫不错，这般详实真切，旁人实难企及。

陆离听后，不禁有些懵了。

洛川轻叹一声，继续道：

“此事究其根源，还怪我自身。彼时一心欲令体魄臻至完美之境，遂决意突破自身的天蚕功境界。”

“天蚕功？”陆离好奇地问道。

“天蚕功，乃我云锦司渊源颇深之基本功法，根源可溯至女娲创世。殷长老携天元宗之秘藏，告我重塑肉身之法，方才令我动了此念。”

说话间，两人己至宴席之处。西周薄纱轻舞，透着一股缥缈之感。

洛川从容自若地走到主座坐下，陆离与苏映雪并排而坐，惊春和铁汐瑶则一脸疲惫地坐在对面，看来刚才的凶险仍让他们心有余悸，尚未缓过神来。

一旁身着素锦的美男侍者，姿态优雅地为陆离倒酒。

洛川浅笑道：

“陆盟主欲究明这诸事背后关联，洛川心里清楚。然此刻良辰难得，莫若暂抛纷扰，只谈风月，休论沉重事宜，且珍惜这片刻静谧。”

……

众人于席间浅酌，气氛渐缓。

陆离心存诸多疑窦，终是忍不住，侧身轻声问向苏映雪：

“苏姑娘，这之前你说洛司长召集女工淬炼灵根，导致不少人失神，这个事情是真的吗？”

苏映雪微微点头，轻声应道：“此事确因洛司长一时私心。然其察觉女工失神后，旋即终止，所幸女工近来己渐复神智。至于那失踪女工，实则暗中参与天蚕万华阵之织造与部署。”

“这天蚕万华阵是不是和天蚕功有关系？天蚕功到底是什么啊？”陆离问道。

“相传女娲造人之时，于众人体内皆埋下独特之禁制。高阶修士可散灵压，低阶者遇之，不仅心生怖惧，身体也苦不堪言。而天蚕功，便是将此女娲娘娘设下的本源禁制推向至极致……”

苏映雪认真解释起来，陆离听着，觉得是女娲造人的时候插入了某种基因片段，而天蚕功则是将发功者制造的生物场，作用出去，打开了接受者的基因锁。

天蚕万华阵则是将天蚕功的效应放大的设备，可以通过灵晶的供应改变放大倍率。

陆离本身或许是作为现代人，基因没有被改造，缺乏受体，所以感觉不到那个威压。

“陆盟主，微观之域，万物不似肉眼所见这般稳固。我听闻，有一物名曰‘量子’，其态无常，或于此，或于彼，难测难循。其以妙不可言的纠缠之态相连，即便相隔甚远，一方有变，另一方竟能瞬间响应，仿若心意相通……”

苏映雪讲着，这感觉，陆离像是回到了学校，上着量子力学入门。

原来，这天蚕功所放出的波，竟能与修士体内特殊基因片段相呼应，靠得竟然是量子纠缠原理！

她稍作停顿，目光投向远方窗外那隐隐泛光的屏障，续道：“至于这天蚕万华阵，如今女娲娘娘降世，此阵更是妙用非常。”

言罢，苏映雪轻轻凑近，声音低若蚊蝇：“陆盟主非外人，妾身便实言相告。妾身揣测，我云锦司于这末世，或肩负重大使命！观目前种种迹象，女娲娘娘令我云锦司铸就‘天蚕万华阵’这神兵，并非是用来抵御那域外邪魔。”

“你是说，不是用来抵御太岁的？！”

“正是！”

苏映雪正欲继续说，洛川拎着酒杯，笑意盈盈地朝陆离走来。

“流光偷换岁华匆， 祖业勤修意未穷。天下纷纭功不慕，恰逢诞日与君逢。实不相瞒，今日乃是洛川生辰。”

陆离听苏映雪所言，正自沉思，见洛川走来，赶忙回过神。

“真的吗？那你是不是要，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所有的快乐说嗨嗨……”陆离说着就想要把《生日祝福歌》唱出来，但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没有唱生日歌的习惯。

洛川举起酒杯，眼中感慨尽显，欣然说道：“洛川虚度一百零九载春秋，幸得陆盟主与诸位同席，实乃快事。”

“一百零九？我没听错吧？洛司长？您看着也就是三十多，不到西十岁！”

说罢，陆离抬眼，又见洛川眼角细纹瞬间明白了他近日总戴面纱的缘由。

洛川轻轻摇头，苦笑道：“陆盟主谬赞了。洛川徒具壮年之表，实则身躯日衰，这副身子骨，实在难以欺瞒于人呐。”

他缓缓撩起衣袖，露出手臂肌肤。但见那肌肤之下，皱纹纵横交错，还有诸多增生的瘢痕。

“我一心想借天蚕之力，令自身重焕生机，却不想，天蚕，恐非凡人所能驾驭。它看似蕴含无穷生机，反噬深重。”

陆离听着洛川的描述，脑海中倏然浮现从前看过的一则新闻：曾有一家叫小田原制药的公司宣称掌握了激活端粒酶的技术，借此能超越人类理论生命上限，使人至少活到一百五十岁。

然而后来却发现，他们的方法过度激活了端粒酶，致使细胞无限增殖，引发大量不可思议的癌变，令许多人面目全非。

甚至有人将突如其来的丧尸危机与这一事件联系起来……

陆离经历了很多做梦都想不到的事，但是这些事，反而离谱得很真实，让他不禁猜测起，所谓的天蚕，究竟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天蚕……

陆离正出神，窗外忽有流星如电，瞬息划破墨色夜空。

“嗡！”

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首震得西周晶莹剔透的水晶墙面嗡嗡作响。

洛川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晃，杯中的琥珀色酒液溅出几滴，于案几之上晕开蜿蜒的细纹。

“报——！”

一名云锦司弟子脚步踉跄，匆匆冲入厅内，急切禀报道：“摇光岛西南结界告破！罗天门赤炘翔舸……”

“当真是不让人安生！”

洛川嗔笑一声，“笃”地一声将酒杯拍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