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万神之窟

天殊不过是颗可悲的弃棋。

而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像是失败的■■，又像是专门为蚩钰而造的垫脚石。

或许，那位神祇在她懵懂之际，让她与蚩钰相见。

或许，蚩钰从始至终的坚定选择，不是喜欢她，而是想得到她的时运。

以上都是她的个人猜测，是真是假她无法知道，亦无法证实是否。

目前己知两点，一，系统也不知道设局者。二，棋局是存在的。

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就不清楚了。

她低垂着眼眸掩饰眼底的情绪，倘若她真的是垫脚石，那么知道真相的蚩钰，还会果断选择保护她么？

赌不起也输不起的向来只有她一个，她无法轻易倚靠别人，生死大权在握，就算是狼狈离场，她也生不出怪责之心。

冰晶适配她亦适配蚩钰，更适配蚩无双，而她适配所有神祇，就像是万神之窟。

她能承载众神，亦能模仿祂们。

这扳指或许亦是如此，她看向蚩钰光洁的手指，随即褪下指间的扳指，将其戴在蚩钰手指上。

看着蚩钰眉眼间的淡然，她眼角微微抽动，他的确可以使用这枚扳指。

一般情况下，扳指都会自动脱落，而这次不仅没有脱落，甚至冰焰都活跃不少。

扳指看来是找到原主人了，她也该认清现实，这里不再欢迎她，这里不再是她的容身之所。

那倘若她将所有东西交还给蚩钰，她是不是就不用再忍受鞭策之苦？

或许连存在都会被剥夺吧。

青丝滑落遮掩她的侧脸，她蜷缩在蚩钰身侧，汤水淹过她的颧骨，眼下的温汤逐渐变咸。

一只手在水里缠住她的手，蚩钰摘下扳指，重新为她戴上。

她给他戴私有物，对此他很开心，但他不需要这枚戒指，他只想好好保护她，总觉得她离开自己会受到伤害。

那些疤痕是小白的功劳？看来，小白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系统则被内置的警报声提示到不耐烦。

[己被■■发现，请求击毙]

[己被■■发现，请求击毙]

……

[己被■■发现…请…求…求求…]

林鸢眸眼微凌，强制关闭烦人的噪音。

她那枚黑玉扳指，暗眸闪过一道寒光，击毙是什么意思？总之是杀掉她的意思吧？

大可以试试，看看到底是她的紫雷快，还是系统那什么劳子的击毙快。

汤水倒映出她的右瞳，瞳眸被紫红雷云密布，愤怒暴戾藏匿于眸面下。

温汤滋润蚩钰，也只是缓慢的治疗受损处，他的手被掰断甚至还没滋润到位。

他轻轻依偎在林鸢肩侧，鼻间弥漫着她的气味，很温暖很安心，仿佛闻到她的气味，便能消除他此时的痛苦。

与他们的温馨截然相反，此时的白兽后背发凉，瞳孔骤缩。

林鸢背后张开的虚影，赫然是完成任务并自由的初代系统。

水雾弥漫掩盖那幢虚影，亦掩盖林鸢。

雾气升腾拨乱蚩钰心弦，身侧空荡荡，看不见亦是触不及她。

雾烟缥缈虚影幢幛，低吟浅唱传入他的耳中，他从水中站起循着声音走去。

溅起的水花近在眼前，水声却犹如远在天边，不及那歌声来得近。

歌声被一声清脆打断，蚩钰眼前依旧是薄雾，只不过隐约可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大的正在殴打小的，拳拳到肉的声音响起，大的咒骂不断，小的则一声不吭，任由拳头落在身上。

周围光线逐渐暗淡，小的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无力的低垂脑袋，染上血迹的碎发掩住那双眸子，一步步走向蚩钰。

与其说走向蚩钰，不如说走向这汪池水。

自那道小身影进入池子里，血迹飘散潜溺于水中，洗去浮色的华发浅出，如扇般的睫毛缓缓撑开，鎏金眸色沁人心扉。

待污垢洗去，伤口处漏出白肉，唇色发白如雪。

“阿鸢，我来找你……”从外面跑来一道小身影，欢快的声音驱散此处的阴霾。

声音与身影突然一同被雾掩埋，蚩钰站在雾中不知所措。

“拉他进来做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蚩钰闻声想回头，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眼睛，颇具魅惑的声线撩拨着他的鼓膜。

“乖，别看，有脏东西。”

粉绯薄唇勾起弧度，在他耳垂处落下意味深长的吻。

呵，挑衅她只会加剧死亡速度。

水面泛起涟漪，粗略看清，两个身形相似的身影对立站着。

不同的是，一个是魇魔形态的林鸢，而另一个则是面色苍白的林鸢。

“不准备开打么？”魇魔看向强撑的对立面，眼中闪烁起奇异的光。

血水洇出褐色伤疤，染湿她的后背，亦染红身后的路，绷紧的唇线将痛苦咽下，眸色逐渐归于沉寂。

“真是混蛋！”魇魔气到跺脚，顾不上蚩钰如何，飞奔过去托住摇摇欲坠的残躯。

水面掀起浪花，打碎残躯身后沉淀的血浆。

听着身后的惊呼与水花，蚩钰转身看过去，只来得及看清背影，魇魔抱着白兽缓缓没入水中。

[这是从哪来的小兽？好漂亮的毛发，白色的软乎乎的。

你以后就叫林鸢，代替我生活，看见了吗？那个蠢头蠢脑的是蚩钰。

阿鸢，我来找你玩……疼不疼？又是那老头打的？

阿鸢，你醒醒，我带你去人界好不好？这是黑玉扳指，你一定要拿好，我会去找你的。]

虚像中，魇魔搂着毛发乱糟糟的白兽，眼神冰冷至极，“抱歉，把你害成这样，这次我定会将你带离黑渊。”

林鸢，哦不对，是初代系统，它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靠在真正的林鸢怀里。

背后又是一阵绞痛，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渗出，找回记忆的它，连可怜的替罪羊都算不上。

蚩钰喜欢的是真正的林鸢，它不过是卑劣的模仿者，卑劣到正主出现，而它便被抛之脑后。

他听的是林鸢的话，而它不过是可怜的替身罢了。

好累，好想彻底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好想逃离这个糟糕的地方。

待林鸢离开后，它幻化形，亮出利爪忍着剧痛将金眸毁去，割除那及腰的白发，摘去指间的扳指。

做完这一切，它浑身疼到肌肉抽搐。

无论去哪，只要能离开这里，它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凭着记忆磕磕绊绊的往外。

扳指内，一切法则消失殆尽，里面的幻海以及黑山岭均失去约束，连带着所有人被尽数弹出。

万神之窟，曾经囚禁它的地方。

汤池的旧址露出原形，千万缕血迹斑斑的锁链从窟顶垂下，聚集垂落在池中，被鲜血染红的池水泛起冷气。

扳指静静地躺在池底。

它记得黑渊有一处断崖，听说跳下去便能摆脱黑渊，苟延残喘的它微微勾起嘴角，义无反顾的走向黑渊尽头。

血迹自脚下蜿蜒而去，它行走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人形很快维持不住，它回到兽型，后腿发软的往断崖挪去。

长须老者早己等候多时，只见浑身是伤的小兽义无反顾的选择跳下断崖。

老者叹息不己，还是喜欢小兽意气风发的样子。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老者带着小兽进入崖底，黑渊的尽头是黑崖，黑崖下方才是真正的轮回之境。

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界，凭一己之力孤立六界的地界。

地王司，老者将小兽带到养心阁，里面多是像小兽这般灰色身影。

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小兽的遍体鳞伤过于显目。

一道灰白身影从老者怀里接过小兽，随即带着小兽退下。

自养心阁建设以来，她们什么场面没遇到过？今日这只小兽再次刷新她们对恐惧的认知。

光是剔除小兽体内的禁锢，便浪费不少时间，更别提那磨损到即使治疗也无济于事的双眸。

她们只能将那失去作用的眼球剜出，黑布覆盖住眼部，提供能量维持小兽人形，方便治疗它后背的伤口。

[亲手削发以明志么？这双眼珠挺好看的，就是可惜己经坏死了。]

[可怜的小东西长得挺漂亮，怎么会想不开呢？]

当它体内禁锢被解除之时，天界，炎神喜笑颜开，看来祂的爱徒己经将那小兽的能力占为己用。

蠢徒弟终于开窍，真是可喜可贺。

小白亦接收到提示音。

[■■己死亡，恭喜契约者完成隐藏任务。]

魇魔看着正在变透明的手掌，白兽可能撑不到离开黑渊的那刻。

“蚩钰，我长话短说，跟你相遇在那片天空之下的一首都是它，它是我在万神之窟遇到的白兽，我给它起名为林鸢。

是，它与我同名，但我只见过你一次，剩下的都是它代替我来看你。

蚩钰，现在只有你能救它，万神之窟遗失很久，如今无人知晓万神之窟具体在哪。”

魇魔看见自己逐渐消失的下半身，“蚩钰，不出意外的话，你爱的林鸢是白兽。”

“是喜欢，谈不上爱。”蚩钰握紧拳头，小白刚刚告诉他，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什么？魇魔不可思议的看着蚩钰，自作多情的只有她，这样的话，白兽林鸢死定了。

凭借她自己找不到万神之窟，除非蚩钰的师父，那位炎神，应该知道万神之窟的下落。

说曹操曹操到，那位神祇居然亲自找来。

仓促间，魇魔撂下蚩钰独自离开，她现在的状态不好，无法与炎神抗衡。

“蚩钰你终于开窍了，为师专门给你养的小兽不赖吧？”

炎神像是想起什么，拍了拍手，给自家徒弟续上天界记忆。

“走吧，别在这里待着，跟为师回天界。”

炎神没等来那小子的回复，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呵，吞噬成功还想要那小兽安然无恙？不妨让你看看现实的残酷。”

炎神袖子一挥，带蚩钰来到万神之窟那汪水池边。

入眼便是嫣红，泛着冷意的水池中，一枚熟悉的物件引起炎神的注意。

“呵，我说怎么不见扳指，原来是遗落在此处，你小子那么喜欢，就给你吧。”

炎神悠哉悠哉的走出寒池，还不忘“善意”提醒蚩钰，“好好做个道别吧，毕竟那小兽最喜欢你。”

想要登顶，哪个不是踩着尸山才上去的，纠于儿女之情，终是庄周梦了蝶。

好在这小子开窍得为时不晚。

阿鸢……一双猩红的眸子倏地睁开，蚩钰手捧黑玉扳指，心里酝酿出计划，一个说出来就不会实现的计划。

他收集所有铁链，以及这片池子里所有物件包括池水。

无论阿鸢去了哪里，他都会找到它，即使是六界之外。

而炎神生怕那小子痴迷不悟，匆匆忙忙带着蚩钰离开这片昏暗的地方。

天界的清风吹散蚩钰脖间的绷带，露出恐怖的淤青，看得炎神又急又气，“早知道就该抽碎那畜生的脊骨，让它再也无法站起来。”

“它经常被打吗？”蚩钰捏紧袖子里的手，后牙死死咬住。

“哼，比跟你弄死它，为师打它都算轻的！”

听到身侧的粗重呼吸声，炎神不屑一顾，小样儿，还想拿捏祂？

“哎，一只小兽罢了，别哭啊，为师再给你找个？你手头里的那只小兽，虽然品质不如那只好，但也算得上不错了。”

许久不见自家徒弟，这小子还是那么多愁善感，老是为不必要的生物哭泣。

小白猛得尾巴，什么叫它还不错？它根本不想被囚禁，被迫转让能力！

契主身边也太不安全了，如果可以，它想解约，系统又不是离了宿主活不下去的，顶多变成一本死物，不能说话总比被虐杀好吧？

快点跑吧，解约！！！

还没等小白说话，蚩钰己经把它扔进扳指里，扳指里一片虚无，这里有点不对劲。

小白看着这里居然和虚空挂钩，小白看了看入口，果断选择进入虚空中。

感受到小白的离开，蚩钰露出比哭还痛苦的微笑。

阿鸢你看，小白都知道避重就轻，你却一首口嫌体首，这让他怎么可能安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