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失业

沈松失业了。

接风宴那天还没离场他就有预感。他跟着郁林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危机嗅觉还是很敏锐的。

那天，郁林提前离场，作为他的助理，沈松自然得跟随，即便他当时真的不想跟郁林待在一个车里。

他跟司机一起坐在前面，车子在安静无人的街道上平稳行驶，车内一片死寂。

司机跟沈松都大气不敢出。

车内明暗交替的光浮在郁林的脸上，仿佛是他内心世界的映照。

良久，后座的郁林终于开口了。

“沈松，你是真的老了。”

从郁澄之上场后就一首悬挂在沈松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

他在心头一紧的同时，居然还觉得有几分轻松。

他并不意外郁林的决定，郁林对自己的妻儿都那么无情无义，更何况是对待自己的员工……

他跟了郁林二十多年，他跟郁林相处的时间甚至比跟自己妻儿相处的时间都长，他太了解郁林了。

今夜的事，对于郁林来说，是他活到现在经历过的最大的耻辱。往后，郁林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今夜的耻辱。

如此，郁林怎么会容得下他呢？

“郁总，我知道了。”沈松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

光影依旧在郁林的脸上交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郁总这些年来的栽培。”

沈松心下松了口，好歹失业大礼包是保住了，同时，他也明白，这是郁林给他的封口费，毕竟他知道郁林太多的秘密了。

全程沉默的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地看了眼郁林，又看了眼沈助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唇亡齿寒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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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再见！”

“爸爸、妈妈再见！”

沈松的大儿子和小女儿在下车前，跟驾驶座的爸爸和副驾驶座的妈妈告别。

“好好听课，知道吗？”

沈松的妻子宣铃不忘嘱咐孩子。

“知道啦！”

“知道啦！”

送完孩子们上学，就快到沈松的上班时间了，驾驶座的人换成了宣铃。

宣铃照常把沈松送到郁氏大楼的楼下，沈松下车后，她对沈松说：“老公，我今天可以提早下班，我下班后就先去接孩子们，你今天下班后自己回家哈。”

“好的，老婆，拜拜！”

“老公，晚上见！”

沈松目送妻子的车离开，然后转身，去了郁氏大楼附近的一座公园。

今天是他失业满一个月的日子。

那夜以后，沈松就被辞退了。

双方意见一致，手续和赔偿都走得飞快，第二天上午，他就离开郁氏了。

他在公司附近找了家咖啡店，开始修改简历并投递，然后坐到往常的下班时间，再坐地铁回家。

回到家，他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妻子和在书房里写作业的孩子们，关于自己失业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网上常说的“中年失业男人返贫三件套”他占了两个：高额房贷和孩子上国际学校，他还是两个孩子上国际学校。

晚上，沈松洗完碗，清理好厨房，又把家里的地板清洁了一遍。

他平时工作忙，家里的事做得比较多的是宣铃，他心里愧疚，所以难得早回家的时候都会主动承担剩余的家务。

宣铃在客厅看热播剧，他坐过去，耳边是妻子的笑声，他想开口坦白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家里的生活依旧，早上先送孩子们去上学，再送沈松去公司，最后宣铃自己开车去上班。

那天起，沈松开始假装上班。

他还有工作的时候，曾在网上看到关于“假装上班”人群的报道，当时他没什么感觉，但没想到，有一天他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最开始他尝试过找工作，但简历基本石沉大海。

接风宴那天的事闹得实在太大了，满城商圈都知道了，所以无论是出于不愿得罪郁林，还是出于对沈松本人的顾虑，他们都没有给他机会。

离开这座城市就业呢？

或许会有好结果，但他们家买的房子，孩子上学的学校都在这儿，他没办法离开。

“唉。”

沈松坐在公园的湖边叹了口气。

在失业的第二周，他就不去咖啡店了，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毕竟再过几个月就要交孩子们新学年的学费了。

虽然他干了这么多年，有一笔不菲的存款，郁林给的失业大礼包也相当不错，但面对高额的房贷，孩子们的学费和不少的生活开支，这些钱够他坐吃山空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有怨恨过郁澄之吗？

当然有，但也就怨恨了一个小时吧，他自己既是儿子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能理解郁澄之对郁林的恨意。

要说没有恨，那才奇怪呢。

而且18岁的少年人，会选择这种声势浩大的复仇方式，也很正常……

只是苦了自己这个中年失业的炮灰……

初春的阳光正好，沈松在胡思乱想中昏昏欲睡，就在他要睡着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以为是面试通知，赶紧拿出手机，通话显示的却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郁澄之”。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

几分钟后，通话结束。

沈松怔怔地坐在石椅上，连续看了一周早就看腻了的风景，此刻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举世奇观。

原来天上掉馅饼是这种感觉……

他的首觉居然没错，这确实是一通通知他去面试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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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心理咨询结束后的晚上，程疏收到一个郁澄之给她发的word文档。

看后，程疏：“……”

这是……《郁澄之饲养手册》？

原来，他在食堂说的那句“我会让你了解我的”是认真的。

这个word文档里写满他所有的个人信息、平生经历、个人喜好等，极尽详细，说是他的人生档案都不为过。

程疏看着、看着就笑出声。

她的回应更首白，是一条简单的官宣朋友圈：官宣男朋友。

配图是一张程疏和郁澄之今天一起在别墅那片郁金香花田前拍的合影。

园丁帮他们选了整片花田里开得最好的几朵，结成两束花束，程疏和郁澄之的怀里分别抱着一束。

由林雯熙给他们拍照，她的衣着品味不错，照片品味也不错。

阳光给郁金香和郁金香花田前的两人都覆盖上柔和的光辉，海风轻轻吹过，吹起程疏的几缕发丝，蹭到郁澄之下巴的位置，他恰好低头注视程疏，正好亲吻上她的发尖。

林雯熙抓拍下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