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暗流涌动时（下）

楚国令尹府，正堂。

熊克恭敬地跪在李园面前，神情中带着几分疲惫和沮丧，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战斗。

"令尹大人，"熊克低着头汇报道，"这次出行，虽然损兵折将，但也算有些斩获。"

李园端坐在上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玉佩："说来听听。"

熊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一方面，属下歼灭了数十位春申君旧党，其中还包括一些墨家在楚国的重要人物。可以说，墨家在楚国的一脉己经被连根拔起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园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春申君的旧部一首是他的心腹大患，能够清除一批，确实是好事。

"王子果然能干，"李园点头赞许，"还有呢？"

熊克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递上前去："属下这次还捕杀了一位叫朱英的门客，看起来曾经是春申君的重要门客。属下不敢擅专，特将其首级献给大人验看。"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露出了朱英的头颅。

李园看到朱英的头颅后，整个人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震惊。

"朱英？真的是朱英？"李园快步走下台阶，仔细端详着那颗头颅，"哈哈哈哈！好！太好了！"

他的笑声在正堂中回荡，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

"王子，你可能不知道这个人的重要性，"李园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喜悦，"这个朱英，当年是春申君的第一门客，智谋超群，手段高明。他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安宁。"

李园重新审视着熊克，眼中满是赞赏："现在他死了，我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王子，你立了大功！"

熊克适时地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都是令尹大人指挥得当，属下只是运气好罢了。"

"哈哈，不必谦虚，"李园心情大好，"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想必大王都会赏给你的。"

熊克听到这话，脸上立即露出了贪婪的表情，但又故作推让的样子："这...这怎么好..."

"说！"李园大手一挥。

熊克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那...那我就斗胆说了。属下最近看上了宫中的几位美女，还有寿春城外的那片良田..."

他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继续说道："另外，春申君的那片封地风景不错，属下也很喜欢。还有...还有属下最近迷上了收集名剑、珠宝、宝马，这些爱好开销很大..."

听到这一连串的要求，李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王子还是年轻人，有这些爱好很正常！"李园拍着熊克的肩膀，"楚国都是王族的，王子这些小小的爱好，算得了什么？"

"全部满足你！宫女任你挑选，田地任你圈占，春申君的封地也划给你一部分！至于那些珠宝名剑，府库中的你随便拿！"

熊克立即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跪地叩首："多谢令尹大人！多谢大王恩典！"

李园看着跪在地上的熊克，心中更加满意。这个王子虽然有些能力，但本质上还是个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不足为虑。

···

与此同时，寿春城的街头巷尾，开始悄悄流传着一些奇怪的故事。

茶馆里，一个说书人正在给围坐的听众讲述着最新的"宫廷秘闻"：

"诸位可知道，咱们的楚幽王长得并不像先王，反倒是..."说书人故意停顿，环视西周，压低声音，"很像当年的春申君！"

听众们立即来了兴趣，纷纷凑近。

"还有啊，"说书人继续神秘兮兮地说道，"据说当年李园献妹给先王之前，李夫人己经...己经先侍奉过春申君了。"

"真的假的？"有人小声问道。

"这还用问？春申君那些年不是经常出入宫闱吗？名为商议国事，实则..."说书人做了个意味深长的手势。

这些传言像野火一样在民间蔓延。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这些香艳的宫闱秘史。

···

江边，李明衍一行人正在休整。

"庄贾，"李明衍将庄贾叫到身边，"你想办法派个机灵的弟子，去给熊克当车夫。记住，要选那种看起来老实但实际上心细如发的人。"

庄贾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应道："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不过...矩子为何要这样做？"

李明衍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叫来了卢敖："卢敖，你也加派人手，盯紧熊克这一批负刍之徒的动向。要暗中监视，不可让他们察觉。"

卢敖更加困惑了："门主，熊克不是我们的朋友吗？为什么要监视他？"

李明衍望着远方的云梦泽，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淡淡地说道：

"春申君和李园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比敌人更可怕的，是盟友的背叛。"

他转过身来，看着卢敖和庄贾："我们与熊克虽然有共同的利益，但权力会改变一个人，野心会吞噬一个人的理智。"

"而且，"李明衍转过身来，"一个能够毫不犹豫杀死自己师父的人，你们觉得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吗？"

听到这话，庄贾和卢敖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个看似与他们结盟的年轻王族，实际上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存在。

"明白了，"庄贾郑重地点头，"我立即安排人手。"

"我也会加强情报收集，"卢敖也表态道。

李明衍满意地点头。

远处的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夕阳的余晖。

李明衍望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忽然想起了季布问的荀子的那句话："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也许自己给季布季心的解读是错的，荀子可能的意思，就是人性本恶，善良只是后天的伪装。在巨大的利益和仇恨面前，任何人都可能释放出内心的恶魔。

他想起了熊克在密室中，眼中的那种光芒——那不是人的眼神，是恶魔觉醒后的兴奋。

夜风，带着潮甜的味道，仿佛是未来的血腥，飘到了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