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薪火之问

极致的危险压迫在心头。

虽然只是一道虚影，但姚良知却在它身上，感受到了薛枭将刻骨邪僧寸寸碾碎时一般无二的气息。

不可反抗！

也没有给姚良知反抗的余地。

算计崔定方的自得，以蝼蚁身谋蛟龙食而膨胀的信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碾压得丝毫不剩。

“薛枭！”姚良知心中狂吼，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又被薛枭这老阴货算计了。

七窍玲珑兽凝视着姚良知的灵魂，似要将其每一丝反应都拓入脑海中。

“前辈请问。”按住灵魂深处的恐惧，姚良知镇定回道。

七窍玲珑兽虚影一挥手，无数幻象在姚良知脑海中生灭。

有高山密林，有广阔江海，有黄沙无垠……灵兽于其中吞吐天地之精，天生强大，百汇，生灵各显其长。

然后便是人族，衣不蔽体，食草露，舔残骨，天生孱弱，无厚重身躯，无锋利爪牙……

最后一幕，百兽与人战于天，百兽凋落，唯人族独尊。

“吾问：‘百年妖灵尚存于世，人族却代代如蜉蝣——朝生暮死者怎配执掌山河命脉’？”

姚良知：“……”

这七窍玲珑兽莫不是什么大病，都被挖心了，还在这关心种族大义，还提什么薪火之问？

可……生死在人手中，姚良知却不能不答，甚至还要迎合这七窍玲珑兽，说出让它满意的答案。

薛枭！

姚良知恨得牙痒痒，恨不能立刻去找崔定方，商量给他送葬的事。

薛枭虽阴，但在自己身上投资这么大，又有诗娇竹横在中间，他断然不会坐视自己白死。

所以，薛枭事先不提醒自己七窍玲珑心的不对，那定然是怕影响自己。

可自己有什么值得薛枭相信的呢？

自己有什么是薛枭认为可以胜过这七窍玲珑兽的？

天赋？不可能。

藏着的秘密？薛枭不是赌徒。

那便只能是奔着他的谨慎而来。

姚良知看着七窍玲珑兽的虚影，这个薪火之问，在它生前想必己经追寻了无数次，若它己经得到了答案，不可能在死后还念念不忘。

所以……

姚良知目光一定，他说的对不对不重要，必须要有足够的新意。

“因为我们不要废物！”姚良知不屑道：“废物只配成为强者的薪火，燃烧自己推动强者走至世界之巅。”

“废物？”七窍玲珑兽眼中光彩定住，看着眼前这个人类灵魂，这种答案它还是第一次听到。

“谁是废物？”

姚良知指了指自己。

“我是废物！”

“所有人都是废物！”

七窍玲珑兽生前没少学习人族的知识，但此刻听到姚良知荒谬的话，它还是有些愣住。

“若人族都是废物，那人族如何能站在万族之巅。”

无形的威势压在姚良知灵魂上，七窍玲珑兽眼中杀意闪过。

“你当吾言语可欺不成？”

姚良知只觉灵魂承载千斤重，连思维都迟缓了许多。

但他没有露怯，七窍玲珑兽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种明知却不会选择的可能。

“呵，人族自然不是废物，可这并不和我说的话有冲突。”

没有卖关子，姚良知解释道：“未入武道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娶妻生子，养儿育女，世代提供劳力，为人驱使。”

“入武道者，厮杀不断，巧取豪夺，八品杀九品，七品杀八品……”

“有哪个人类天生圣明？有哪个人类强者不是厮杀出来的？”

“人族会自己淘汰废物，你口中的万族能吗？”

“强者即真理！”

“人族会用火与剑烧光所有绊脚石，你口中的万族能吗？”

姚良知的回答，没有从族群之间找问题，做比较，因为每一个种族都有其优势所在，但胜者却只有一个。

若姚良知能找出人族胜出的原因，那他不应该在这，而应该供奉在人族的庙宇中。

唯有内因，才会让人自省。

人族对自己人的狠辣，是其它种族没有的，哪怕将丈夫作为食物的黑寡妇，也不会吃自己的父母，但人族被逼无奈时，任何事都做得出。

“废物吗？”七窍玲珑兽有些癫狂，这是他从未听过的答案。

它融入人族百年，从贩夫走卒，从高官巨富，都曾体验过，不得不承认，与人族对万族相比，除了不将自己人当做日常口粮外，人族对自己的压迫可要远比对异族的严重。

所以这便是人族强者层出不穷，一代强过一代的原因吗？

这一点，他玲珑一族可以办到吗？其它妖族可以办到吗？

“办不到，哈哈，我们办不到呀！”七窍玲珑兽身体渐渐虚化，成为一道道青光涌向姚良知。

于百族而言，为恶者不过人族。

但对人族自己而言，至恶者为己，可却鲜有人自知！

“哼！”姚良知闷哼一声，灵魂上传来的压力尽皆散去，一种充盈感慢慢将灵魂占满。

“轰！”

灵魂深处好似再次有惊雷炸响。

姚良知眼前一晃，窗外缕缕天光透入。

恍惚间，竟己然过去一夜。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一道含媚的女声传来。

“姚掌柜的，开开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