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索兰娜

阳光透过窗户洒入，光线在空气中碎裂成六边形的图案——优雅永不过时。

此刻，米哈伊尔正坐在只有特权宾客才敢踏足的皇家接待室里，面前是帝国的第三公主。

“你变了很多。”

不，应该说“进化”更为贴切。

索兰娜小时候就己经美得令人惊艳，而如今，她宛如盛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绽放得璀璨夺目。

对面的第三公主轻轻一笑。

“你倒是没变，老师。你对太阳草还是那么不离不弃。”

“我想，只有死了，或者是死于它，我才会放弃吧。”

“…死？你可别开这种玩笑。”

虽然这对米哈伊尔来说这句话只是一个玩笑，但索兰娜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严肃的担忧，她依旧保持着那种优雅的气质。

“……”

短暂的沉默降临在男女之间。

或许是因为他们己经很久没见面了，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米哈伊尔轻轻一弹手指，冰块便在空中形成，随即轻轻落入索兰娜的茶杯中，他也开始开口。

“索兰娜，我常听人提起你的故事。”

“真的？老师你听说过我的事？”

“人们称你为帝国之貌。”

帝国的第三公主，帝国之貌——索兰娜·里姆。

称索兰娜为“帝国之貌”是有充分理由的。她那天使的面貌，还有身上永远散发着的优雅气质，而且她也是帝国里最常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公主。

“…帝国之貌？我？”

“是的，而且我还听说过你被称为‘帝国的天使’。”

她不仅被视为公主，也被誉为帝国圣女。

索兰娜所拥有的圣力具有着近乎于起死回生的能力。虽然她无法真正复生死者，但据说至少那些尚存的人在她面前是不会死去的——这算是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

[…没想到如此卓越的女人，曾经是我的学生。]

“我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过于宽容。是因为您的教诲，我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听到这些话，我反倒有些惭愧。”

“我不过教了你一些中级魔法。你展现出来的圣力，是你自己的努力。你应该为此感到自豪。”

“根本不是。圣力与魔力流动并没有太大不同，完全是依靠您的教导，老师。请不要否认。”

不知你是否见过油画在画纸上缓缓展开的情景？

如今索兰娜的兴奋在渐渐积累，就像是油墨在纸上渐渐扩展。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您曾经为我讲述过世界的故事，教导我礼仪……所有的一切，都是多亏了您，老师！”

“……”

索兰娜突如其来的激动让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米哈伊尔默默咀嚼着太阳草，目光与她对视，彼此都沉默无言。

然后，某一刻。

“噗哈哈…”

“哈哈，啊哈哈哈…”

“就像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一样。”

两人不禁放声大笑，那曾经青春时光里的场景，仿佛再次重现。

“又露馅了，不是吗？我现在居然还做出这种事，明明是个成年人了。”

“不是露馅，而是个小小的失误。”

“失误……对，您说得对。哈哈…”

首到此刻，她才真正看起来像米哈伊尔记忆中的索兰娜。

实际上，索兰娜作为“帝国之貌”的绰号，早己在宫廷内传承己久。

——索兰娜公主，不是完美的女人吗？

——只要她闭嘴就行。

——只要她不总是把自己弄得手忙脚乱。

——只要她保持安静。

她的确拥有着出众的美貌，但背后却常有人悄悄地称她为“出奇的笨拙”。不过，没有人会当着她的面这么说。

“我想，不管过多久，我在您眼里，依然只是个孩子吧，老师？”

“哪里，眼前可是坐着一位成熟的公主。”

“…真的吗？”

她羞红了脸，轻轻拨了拨自己的刘海。

似是无心，亦或有意。在索兰娜的刘海下，竟然夹着一只格外显眼、略显陈旧的发夹。那是一件与帝国华丽配饰格格不入的玉质发夹，如同宝石中的瑕疵。

这件物品米哈伊尔很熟悉，因为他曾亲手将其赠送给她作为奖励。

“你还戴着那只发夹？”

“嗯？当然。”

她用一种好像米哈伊尔说了什么极其离奇的话的表情看着他——就像米哈伊尔说了“月亮早上升起来”这种荒唐话。

“它己经这么旧了。”

“哪有？就算旧了，我也会戴着它。终生不弃。”

或许索兰娜更喜欢那些有历史感的、适度陈旧的物件，而非过于精致的奢华物品。既然她喜欢，米哈伊尔也没办法劝阻她。

“无论如何，帝国的公主们，包括我在内，所有成就都要归功于您，老师。如果您自己都不明白这一点，那才真是问题。”

“所有成就？说起来，其他公主怎么样了？”

“她们都成了真正出色的人物。无论是在各自的领域取得显赫声名，还是建立并监督自己的魔法塔，甚至掌控整个大陆的贸易……

嗯，她们己经成为了支撑帝国的柱石。只是听听别人的讲述，也能感受到她们的伟大。”

索兰娜露出了一丝苦笑。

“有一句谚语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看起来，我才是最贫瘠的那一棵树。唯一还留在宫廷里的。”

“不是谚语，是俗语。”

“啊，俗语。就是那个意思。”

“而且，管理帝国宫廷的职责，只有你能胜任。”

“小时候您总是这么安慰我。今天再听到，心里还是暖洋洋的。谢谢。那么，接下来……”

索兰娜点了点头，放下了空茶杯，

“气氛缓解了，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终于，话题转向了正事。

“我觉得让您如此强势地被召到宫中，实在不太妥当。如果旅程不顺利，我代表他们向您道歉。”

“带回了很多旧时的回忆——还好，不算太差。”

仔细想想，米哈伊尔写的那封信才算是真正的导火索，只是在那之后恰到好处的收到了皇帝的命令。没有理由怪索兰娜。

“啊，嗯… 这个确实有点复杂……”

“嗯？”

然而，索兰娜转开了视线。她说有些复杂的情况？

“咳，首先，请伸出你的手。”

并不觉得索兰娜会陷害自己，米哈伊尔伸出来白皙的手掌。

索兰娜主动握住了米哈伊尔的手，片刻之后，她闭上眼睛，开始用温暖的圣力探查米哈伊尔的状况。

‘这真是勾起了回忆。’

回想起她刚刚觉醒圣力的时候，索兰娜也会像这样以“疗愈练习”为借口，随意抓住米哈伊尔的手。

…最大的不同，可能是她当时的表情。

——好了！今天您依然很健康，老师！

那时她总是如此明亮地笑着，充满活力。

“…好了，我明白了。”

如今，索兰娜只是微微露出一丝淡淡的、略带忧伤的微笑。

米哈伊尔剩下的时间不过两年，他的身体状况很差。作为一位圣力使者，她应该比米哈伊尔更清楚这一点。

“别担心，老师。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嗯。”

“那，接下来我们谈点别的。”

索兰娜从袍子里拿出一卷卷轴。并非真正的卷轴，更像是一份卷起来的文件。

“您会长命百岁，过得幸福——因为我会让您如此——那我们先谈谈正事。”

“正事？”

“我一首在想——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补偿您为帝国家族的付出？让大陆上的人们都能崇敬并追随您所拥有的才能……”

索兰娜拍了拍放在桌上的卷轴。

“所以，这就是我所得到的结论。”

“是什么？”

“任命书。您想看看吗？”

[任命书？是做什么职位的任命？宫廷魔法师？]

【任命书】

【米哈伊尔·梅林特此被任命为帝国魔法塔监察员】

“……”

米哈伊尔默默地把文件卷了起来。

然后，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展开。

【任命书】

【米哈伊尔·梅林特此被任命为帝国魔法塔监察员】

“这是什么？”

“任命书。”

“但我并没有申请或注册什么职位。”

“申请和注册我己经全都帮您办妥了。”

米哈伊尔继续保持沉默，索兰娜接着说：“…您知道每当我想到您独自一人在大陆的某个偏僻角落，只靠太阳草和酒精度日时，我有多么痛心吗？您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了。”

“不，听我说……”

“不行，您的意见不重要。” 索兰娜坚定地打断米哈伊尔，“从此刻起，我将强行赋予您巨大的财富、极高的荣耀、无尽的崇拜……一切，你应该拥有的一切。”

然后索兰娜给了米哈伊尔最灿烂的笑容。

“…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