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警狐邂逅疑雾生

青璃背靠潮湿的水泥墙，指尖深深抠进墙面裂缝。

防弹衣摩擦声在巷道口此起彼伏，她能清晰听见二十三个人的心跳声——十七个在左侧配电箱后方，西个占据制高点，剩下两个正在调试某种金属仪器。

“令尊的问候需要配电磁脉冲弹么？”她抹去嘴角血渍，染红的指甲突然暴涨三寸。

月光在妖化的利爪上折射出冰蓝寒芒，映得墙面的饕餮纹路仿佛要活过来。

王公子抬手示意部下暂停填装弹药，防毒面具下的笑声带着电子杂音：“父亲说您最爱玩猫捉老鼠，特意准备了新玩具。”他踢开脚边变形的无人机残骸，露出嵌在水泥地里的青铜罗盘。

当鞋尖踩上震卦方位时，整条巷道突然响起蜂群振翅般的嗡鸣。

青璃瞳孔骤缩。

罗盘表面腾起七道血色光柱，交织成八卦囚笼将她罩在其中。

这不是普通法器，流转其间的灵力竟带着狐族特有的青檀香——分明是二十年前长老们镇守山门的九转困妖阵！

“你们怎么会有......”质问戛然而止。

阵眼处浮现的雪白狐尾刺得她妖丹剧震，那是三长老被斩断的第三条命尾。

记忆如开闸洪水倾泻而出，当年护山大阵崩塌时漫天飘落的青檀花瓣，此刻化作困阵中片片带毒利刃。

夜羽就是在这时闯入死局的。

刺耳的刹车声撕破夜空，三辆警车呈品字形堵住巷口。

青璃透过血色光幕望去，持枪警察们防弹衣上银鹰标志与降妖盟的血莲徽记形成诡异重叠。

为首的高大男子抬手制止部下行动，黑色军靴踏过积水时，腰间弹链与战术匕首碰撞出清脆声响。

“特别行动科办案。”王公子亮出证件，腕表折射的冷光恰好照在夜羽眉骨疤痕上，“请刑警队的同僚不要妨碍公务。”

夜羽的目光扫过困阵中摇摇欲坠的白裙女子，在看到她手背未擦净的血迹时顿了顿。

商场监控录像里那个徒手劈开钢梁的身影与眼前脆弱形象重叠，却让他想起三小时前法医室里的诡异现场——十二具尸体皆呈跪拜状，心脏位置插着各自的身份证。

“跨部门协作需要局长手令。”他向前半步，战术手电的光柱故意扫向青铜罗盘，“另外提醒贵科，在民用建筑使用未申报的玄门器械，需要先向特管局报备。”

血色光幕突然剧烈震颤。

青璃趁机将妖力灌注左手指甲，五道幽蓝弧光撕开困阵缺口。

王公子咒骂着按下遥控器，巷道两侧墙体内竟弹出六架微型弩机，淬毒箭矢暴雨般射向破阵而出的白影。

夜羽瞳孔微缩。

那女子腾挪的身法完全违背人体力学，足尖点箭借力的瞬间，裙摆翻卷露出小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不是血肉翻卷，而是类似瓷器碎裂的晶状纹路。

“活捉她！”王公子的怒吼伴随着电磁脉冲弹破空声。

青璃凌空拧身躲过三发子弹，落地时突然踉跄。

右肩不知何时扎着枚银色符钉，钉尾刻着的“封”字正疯狂抽取她的妖力。

她咬牙扯断一缕青丝，发丝落地即化九道虚影朝不同方向奔逃。

“雕虫小技。”王公子冷笑抬手，所有弩机调转方向锁定东侧第三个幻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夜羽突然朝天空鸣枪示警，受惊的鸽群扑棱棱掠过阵眼，打乱了灵力锁定的轨迹。

九道幻影趁机没入夜色。

青璃真身撞破二楼咖啡馆玻璃窗时，听见身后传来夜羽沉冷的命令：“B组封锁东华街路口，C组带鉴识科记录现场。”她蜷缩在倾翻的咖啡桌后喘息，看着鲜血在拿铁渍上晕开诡异的图腾。

玻璃碎片突然映出战术手电的光斑。

夜羽的声音隔着展柜传来，平静得令人心惊：“我知道你听得见。第七具尸体口袋里有张字条，写着‘月光照见狐尾时’。”他停顿两秒，军靴碾碎玻璃的脆响越来越近，“而今天农历十五，满月时间是23点47分。”

夜羽的战术手电在破碎的展柜间扫过第三遍时，青璃的妖丹突然泛起针刺般的疼痛。

她将掌心按在冷库铁门上，冰霜顺着指缝蔓延，将最后一丝血腥气封存在零下十八度的低温里。

"东南角安全通道有拖拽痕迹。"楼下传来警员的声音，"血迹检测仪显示异常蛋白反应。"

青璃背靠冻肉货架缓缓下滑，右肩的符钉在低温下凝结出霜花。

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狐首图腾，当妖血渗入冻牛肉的肌理，整排货架突然震颤着平移半米，露出背后结满冰棱的通风管道。

"别动。"

冷库照明灯骤然亮起的瞬间，夜羽的身影倒映在挂满冰霜的金属门上。

他左手握着改装过的灵力探测器，表盘指针正疯狂跳动，"知道为什么选冷库躲藏吗？"防暴枪口随着话音上移，"超低温会减缓妖力波动，但也会让伤口结晶——你右腿的冰碴正在滴水。"

青璃瞳孔收缩成竖线。

货架阴影中，带血的冰珠确实在地面洇出硬币大小的水渍。

这个人类比她想象中更难缠，竟能通过蒸汽管道温度差找到这里。

"王科长说妖怪都爱喝热茶。"夜羽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右手摸向腰间战术包，"要试试碧螺春吗？"话音未落，三枚刻着符咒的定位器己呈品字形射向通风口。

青璃旋身踢飞冻肉挡下暗器，足尖点地时却发现妖力迟滞——冷库地面不知何时铺满特制盐粒，那些晶状体正在吸收她散逸的灵力。

夜羽的作战靴碾过盐粒发出细碎响动，改装枪械的充能声在密闭空间格外清晰。

"你们警察也信玄门邪术？"她故意让声线发抖，左手悄悄按在冷藏机组外壳上。

妖力顺着冷凝管渗入制冷系统，货架上的冻鱼眼珠突然泛起幽蓝。

夜羽侧身避开发射冰锥的鳕鱼，子弹擦着青璃耳畔射入压缩机。

爆裂的火花中，他看见女子唇角得逞的笑意，随即被喷涌的制冷剂模糊了视线。

应急灯在浓雾中投下诡谲绿光，警报声掩盖了通风管道的刮擦声。

当白雾散尽，冷库只剩剧烈晃动的货架。

夜羽蹲身抚摸地面盐粒，指尖沾起半片冰晶，在战术手电下折射出妖异的青——这是混着妖血的冰，本该在常温下维持结晶状态。

"所有人注意。"他按住耳麦转身，黑色风衣下摆在警报红光中划出凌厉弧度，"目标可能伪装成伤员，重点排查..."

超市生鲜区的灯光突然开始频闪。

推车里的带鱼在塑料膜下诡异地扭动，活虾在玻璃缸里跳起三寸高。

夜羽握枪的手背青筋突起，他看见冷冻水饺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正在以秒为单位倒流。

青璃此刻正蜷缩在熟食柜下方。

她将最后一点妖力注入促销标签，让"半价"字样化作流动的血符。

当某个警员弯腰查看时，电子秤突然喷出幽蓝火焰，引燃了成排的薯片包装。

"着火了！"

混乱的呼喊声中，青璃贴着货架阴影疾行。

她故意撞翻奶粉罐，让雪白粉末在监控镜头下形形轮廓。

夜羽的喝止声从二楼传来时，她己经攀住安全出口的消防水管，肋下的伤口在金属表面蹭出道晶亮的血痕。

"B3出口监控修复完毕！"技术科警员的喊声让青璃指尖一颤。

她听见红外报警器的启动音，看见旋转门玻璃映出夜羽追来的身影。

这个顽固的人类甚至解开了防弹衣搭扣，只为减轻负重加快速度。

青璃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妖血在旋转门轴承上凝成冰晶。

当夜羽伸手推门时，整扇钢化玻璃突然炸成蛛网状，将两人隔在斑驳的光影里。

她趁机撞开保洁间的门，却在踏进黑暗的瞬间僵住——二十平米的空间里，密密麻麻挂满降妖盟的缚妖索。

"这份礼物可还满意？"王公子的全息投影从天花板垂下，电子音带着滋滋杂响，"考虑到你会选择最肮脏的角落躲藏。"

青璃的利爪撕开投影，却发现真正的缚妖索藏在拖把堆里。

带有倒刺的银链缠上脚踝的刹那，保洁间日光灯管集体爆裂，夜羽撞门而入的身影被笼罩在飞溅的玻璃雨中。

"这次是市局先找到的。"夜羽的枪口指向黑暗角落，充能完毕的灵力拘束器发出嗡鸣，"自己出来，或者..."他突然侧身避开袭来的拖把杆，拘束器的蓝光却照亮了青璃苍白的脸——她正被三根缚妖索吊在半空，足尖离地十公分。

王公子的狂笑从墙壁夹层传来："夜队长真是我的福星！"

整面墙突然翻转，露出背后闪着红光的自毁装置。

青璃在钢索收紧的剧痛中看见夜羽扑来的身影，他黑色战术手套擦过她垂落的发梢，指尖勾住的却不是人质，而是缚妖索的能量枢纽。

"警用编号C-2039拘束器，"夜羽在爆炸冲击波中护住青璃，"三十秒后启动过载保护。"他扯断燃烧的袖口，将冒着火花的控制器塞进她染血的手心，"现在，告诉我第七具尸体真正的死因。"

冷藏库的冷气从炸开的墙洞涌入，青璃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逼仄空间无限放大。

夜羽眉骨上的疤痕近在咫尺，那里残留着狐族幻术都难以伪造的旧伤。

她捏碎控制器的瞬间，超市所有电子屏同时亮起，滚动播放起二十年前的新闻画面。

夜羽的瞳孔里倒映出熊熊火光，那是青璃记忆里永不熄灭的仇恨。

当王公子的怒吼伴随着承重墙坍塌声响起，青璃突然抓住夜羽的手腕，妖力顺着人类温热的血脉侵入："想知道真相？

那就先活过今晚。"

她的尾音消散在通风管道的轰鸣里，夜羽握着的半截拘束器还在发烫。

远处传来货架倒塌的巨响，安全出口的应急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而青璃消失的方向，隐约传来水滴落地的声响——这次不是妖血，是超市消防喷淋头在漏水。

夜羽的脚步声在潮湿的水渍间忽远忽近，青璃后背紧贴着配电箱冰冷的金属外壳。

她按住肋下再度崩裂的伤口，听见自己的心跳正以妖类不该有的频率撞击胸腔——这次不是因为伤痛，而是某种危险的预感正顺着脊柱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