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石惊变

青石镇的三月，寒意仍未消散，冷风如刀，割着行人的面颊。街边的树木还未从冬日的沉睡中完全苏醒，枯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林渊蹲在铁匠铺门口，手中握着柴刀，在粗糙的磨刀石上来回打磨。他身上的粗布短打满是煤灰，头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头，任谁看了，都只当他是个寻常的打铁少年。

铁匠铺中炉火熊熊，火星西溅，铁砧上的铁块被烧得通红，铁匠老李正挥舞着大锤，有节奏地敲打着，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渊的目光专注于手中的柴刀，一下又一下，刀刃在磨刀石上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然而，若有人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掌心处，隐隐有一道血色龙纹，在炉火的映照下，忽隐忽现，仿佛一条蛰伏的巨龙，随时可能苏醒。

这龙纹，是昨夜在后山寒潭摸鱼时留下的。寒潭水冷刺骨，林渊为了抓几条鱼换些银钱补贴家用，不顾寒冷跳入水中。就在他摸索之际，忽然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伸手捞出，竟是一个青铜匣子。正当他好奇地打量时，青铜匣突然迸发出一道奇异的光芒，紧接着，锋利的匣盖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涌出，与青铜匣上的古老纹路交融，随后，掌心血色龙纹便出现了。

“小林子！”一声呼喊打破了林渊的思绪。他抬头望去，只见药铺孙掌柜甩着紫铜烟斗，急匆匆地走来。孙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微胖，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和镇上的人都很熟络。“前街王大户家的锄头……”孙掌柜话还没说完，目光突然定在了街道的尽头，烟斗啪嗒一声掉落在青石板上，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林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八个黑袍人抬着一顶墨玉轿，踏雪无痕般缓缓走来。黑袍人的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不清神色，但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轿帘上用金线绣着九头玄鸟，每颗鸟首的眼睛，竟是活人瞳孔制成，在日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队伍渐渐走近，当经过铁匠铺时，轿中忽然传出一道玉磬清音：“停。”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一只枯槁的手掌掀开轿帘，露出一张敷着厚厚白粉的老妇面容。老妇的皮肤如干涸的河床，满是皱纹，嘴唇涂得血红，像凝固的鲜血。她脖颈上盘着一条双头赤链蛇，蛇身通红，宛如燃烧的火焰，蛇信不时吐出，扫过林渊的面颊，带来一阵冰冷的触感。

“少年郎，可曾见过龙纹青铜匣？”老妇的声音尖锐，如同夜枭的啼叫，在空气中回荡。

林渊心中一惊，但面上却憨笑着挠头，将生茧的掌心在衣摆上蹭了蹭，装作懵懂地说道：“老夫人说的啥匣子？俺整天就见过打铁的模子，没见过您说的那东西。”与此同时，他的袖中暗暗扣上了三枚铁蒺藜。就在刚才，那蛇信触及皮肤时，他体内蛰伏的龙魂竟微微躁动起来，这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老妇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忽然掷出一串人骨算筹，算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其中三枚悬在了林渊头顶，组成一个血色三角。刹那间，三角内血光涌动，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向林渊袭来。双头蛇猛然暴长三尺，獠牙上滴落的毒液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石板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孔。

“龙气缠身还想装傻！”老妇怒喝一声，五指成爪，向林渊抓来。她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幽蓝的毒光，一看便知剧毒无比。

林渊佯装腿软跌倒，怀中的柴刀“恰好”撞飞了那三枚人骨算筹。在倒地的瞬间，他暗自运转《隐龙诀》，将自身的气息压到了凡人状态。这《隐龙诀》是他偶然所得，平日里勤加修炼，虽未完全参透，却也能在关键时刻隐藏自身的特殊气息。柴刀的刀背反射着日光，恰好刺中了蛇眼。

“嘶嘶——”双头蛇吃痛，疯狂地翻滚起来，蛇尾扫过地面，将周围的杂物打得七零八落。林渊趁机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孙掌柜身后，大口喘着粗气。

孙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但还是强撑着挡在林渊身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位……这位夫人，有话好说，这孩子就是个普通的打铁娃，您怕是误会了。”

老妇正要发作，这时，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鹤鸣。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七道剑光破云而至，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近前。剑光落下，现出七个人影，当先的是一位白衣女子，她面容清丽，气质出尘，宛如仙子下凡。女子的袖袍轻挥，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出，那些人骨算筹尽数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九幽教的手未免伸得太长。”女子的声音清冷，如同山间的清泉。她腰间挂着一块玉牌，此时玉牌泛起淡淡的青光，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剑”字。“此子既带龙纹，当属我天衍剑宗管辖。”

老妇看到白衣女子，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她便恢复了镇定，冷笑道：“天衍剑宗？好大的口气。这龙纹青铜匣关乎我九幽教的大事，此子既然见过，就必须跟我走。”

白衣女子柳眉微蹙，美目含霜，手中长剑微微一颤，剑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剑气：“九幽教行事一向不择手段，今日休想带走他。”

林渊躲在孙掌柜身后，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势，心中暗自思索。他虽然不知道这龙纹青铜匣究竟是什么，也不明白为何九幽教和天衍剑宗都对他如此在意，但他清楚，自己卷入了一场大麻烦之中。他悄悄运转《隐龙诀》，感受着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若是情况危急，便拼尽全力一搏。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铁匠老李放下手中的大锤，从铁匠铺中走了出来。老李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平日里为人豪爽，在镇上很有威望。他看着眼前的众人，沉声道：“这里是青石镇，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老妇冷哼一声：“商量？这小子事关我教机密，没得商量。”

白衣女子却微微点头：“李大叔说得对，青石镇是无辜百姓的居所，不应成为我们争斗之地。这样吧，我与你单独一战，若是我输了，这少年任你处置；若是你输了，便就此离去，如何？”

老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便咬咬牙道：“好，就依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输了，天衍剑宗日后不得再插手此事。”

白衣女子轻轻颔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燕，飘落在街道中央。老妇也纵身一跃，落在她对面。

两人对峙片刻，老妇率先发难。她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周围的空气变得阴冷无比，地面上凝结起一层厚厚的冰霜。双头蛇也嘶嘶叫着，向着白衣女子扑去，蛇身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白衣女子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挥动手中长剑。她的剑法飘逸灵动，每一剑都看似随意，却又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双头蛇的攻击。她的剑招连绵不绝，如行云流水，剑气纵横，将老妇和双头蛇笼罩其中。

林渊躲在孙掌柜身后，紧张地观看着这场战斗。他虽然不懂高深的武功，但也能看出两人的实力都极为强大。白衣女子的剑法精妙绝伦，而老妇和她的双头蛇也绝非等闲之辈，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难分胜负。

战斗愈发激烈，街道两旁的房屋被剑气波及，瓦片纷纷掉落，门窗也被震得粉碎。百姓们吓得躲在家中，大气都不敢出。孙掌柜紧紧拉着林渊，手心里全是冷汗：“小林子，这可如何是好？”

林渊安慰道：“孙掌柜，别怕，有那位姑娘在，应该不会有事的。”嘴上虽这么说，他的心里却也没底。

就在这时，老妇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她的双手猛地插入地面，地面瞬间裂开，无数黑色的藤蔓从裂缝中钻出，向着白衣女子缠绕而去。这些藤蔓上长满了尖刺，毒液顺着尖刺滴落，所到之处，地面都被腐蚀出一个个大坑。

白衣女子脸色微变，她身形一闪，快速后退，手中长剑连连挥舞，将靠近的藤蔓斩断。但藤蔓源源不断，越缠越多，眨眼间便将她困在了中央。

老妇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着，她双手合十，口中念起了诡异的咒语。随着她的咒语声响起，那些藤蔓变得更加疯狂，不断收缩，试图将白衣女子绞成碎片。

林渊看着被困的白衣女子，心中一紧。不知为何，他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不忍心看她就此遇险。他咬咬牙，暗暗下定决心：“拼了！”

就在他准备冲出去相助时，白衣女子忽然发出一声清喝：“破！”只见她身上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剑意从她体内爆发出来。这股剑意如同一把利刃，将周围的藤蔓瞬间斩断。

白衣女子手持长剑，剑指老妇：“你的招数己尽，现在轮到我了。”说罢，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光，向着老妇疾射而去。她的速度极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老妇脸色大变，想要躲避却己来不及。白衣女子的长剑瞬间刺到了她的面前，老妇下意识地用手臂抵挡。只听“噗”的一声，长剑刺穿了她的手臂，鲜血涌出。

“啊——”老妇发出一声惨叫，踉跄后退。双头蛇也受到重创，无力地趴在地上，失去了战斗能力。

白衣女子收剑而立，冷冷地看着老妇：“你输了，带着你的人离开吧。”

老妇怨恨地看了她一眼，却也知道今日己无力再战。她一挥手，黑袍人抬起墨玉轿，匆匆离去。

待九幽教的人走远，白衣女子来到林渊面前。她上下打量着林渊，眼中露出一丝好奇：“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有龙纹在身？”

林渊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叫林渊，这龙纹是昨夜在后山寒潭摸鱼时，被一个青铜匣子划破掌心后出现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衣女子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龙纹青铜匣，这可是上古神器，其中或许隐藏着惊天的秘密。你跟我回天衍剑宗，剑宗中有诸多典籍，说不定能找到关于龙纹青铜匣的线索。”

林渊犹豫了一下，他自小在青石镇长大，对外面的世界既好奇又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若是不跟白衣女子走，九幽教肯定不会放过他。而且，他也想弄清楚这龙纹青铜匣和自己身上龙纹的秘密。于是，他咬咬牙，点头道：“好，我跟你去。”

孙掌柜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担忧地说道：“小林子，你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在外要万事小心啊。”

林渊感激地看着孙掌柜：“孙掌柜，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弄清楚这一切，就回来看您。”

就这样，林渊告别了孙掌柜和铁匠老李，跟着白衣女子踏上了前往天衍剑宗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