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情绪垃圾桶

不急在一时的宋闻溪急在了一小时后。

去而复返的宋闻溪按了按门铃。

一分钟后，宋闻溪微笑着。

五分钟后，宋闻溪淡笑着。

十分钟后，宋闻溪脸僵了。

宋闻溪眯着眼，望着紧闭的门，眸色暗沉。

是谁把人截胡了？

沈牧野？不可能，他还在路上呢，根本赶不回来。

江予白？他的人盯着，若是来了他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所以，还有谁?

转着手上的银戒，宋闻溪冷着眸子，思绪纷飞。

几分钟后，电话接通，宋闻溪的声音异常冷淡，

“查一查，沈家老宅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

姜唯确实不在公寓，但倒不是被人叫出去的，反而是自己迈着步子自个离开的。

半小时前，有些拖延症的姜唯才磨磨蹭蹭地放下手机，把江予白让人送的外卖摆上了桌。

刚准备找个没营养的剧下饭，又一通电话打来。

看着“妈妈”的备注，姜唯垂着眸子，再没了什么好心情。

从前姜唯总是期待着接到电话，三言两语的关心，她到底是想听的。

哪怕不出三分钟，电话的另一头，大篇幅提起的，要么是父亲，要么是姜砚。

可如今的姜唯，不怎么想接。

到了时间的电话自动挂断，姜唯刚松了口气。

下一秒，电话再次响起。

欢快的背景音落在姜唯耳中，像极了恐怖片中用水琴演奏起得的背景音，让姜唯听的心脏发紧。

到第三次，姜唯到底是接了。

接起电话的那一瞬，姜唯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期盼些什么。

刚一接通，铺天盖地的埋怨到来。

“你耳朵聋了，打了几个电话了都没接？”

“怎么，翅膀硬了连你妈的电话都不接了，跟你那个畜牲爹一个德行！一点没你弟弟懂事！”

“你爹那个杀千刀的，让人来家喝酒也就算了，还埋怨我菜做的不好，一地的烟头酒瓶全让我一人收拾。”

“他倒好，倒头就睡了！”

姜唯眨了眨眼，泪落了下来。

原来今天这通电话，妈妈是让她当垃圾桶啊。

姜唯觉得自己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安分地坐在凳子上，听着电话里的埋怨，双眼无神地啃着手指，心像是泡了柠檬，又酸又皱。

一半游离在外，冷眼地看着自己的懦弱，听着自己带着颤音的质问。

“妈，为什么这些事你从不和姜砚说，偏偏和我讲？”

从前的姜唯天真的以为，这是她和妈妈亲近的体现。

她明明该开心的。

可每一次听完了母亲的诉苦和抱怨，尤其到了最后，姜唯总会听到一句——“我现在不离婚，都是为了你们！”

亦或者是“你爸也不容易，不管怎样，他是你爸...”

每次听完，姜唯总觉得好累，好累好累。

整个身子都沉甸甸的，身下像是有个黑洞，而她在一点点的下坠。

抱怨声停顿了几秒，随后是母亲更大声的叫嚷，

“好啊，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连接我的电话都不耐烦了？”

“瞧把你委屈的，怎么？我和你爸是让你冻死了还是饿死了，接个电话能费多少功夫！”

姜唯攥了攥拳头，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裂了。

“是，你们是没把我饿死，可你们让我好过过吗？”

“你们快半年没给我打生活费了，你怎么不问一句，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我的学费是怎么交的？”

“我不要你们的钱，我只想你们问我一句。”

“就一句也好啊！”

“可你们呢？从小到大你们有关心过我吗？”

“你知道我高中是哪个班的吗？你记得我高考多少分吗？你知道我上的哪个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吗？”

“我到底是你的女儿，还是你的仇人啊！”

像是没料到一首“乖巧”的女儿会突然爆发，姜母愣了几秒，随后电话里传来了刺耳的声音，“吼什么吼，就你那点成绩，我看了都嫌丢人！”

“连你弟弟半分都不如，我不知道才好，省得糟心！”

姜砚姜砚姜砚...

姜唯的眼泪流的更快了。

“你觉得我糟心，觉得我没用，我求你别和我打电话啊！”

“姜砚那么好，你去找他啊！你找我干嘛？”

“你也知道你的这些抱怨姜砚根本就不耐烦听啊！”

“现在知道姜砚好了，他两三岁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你们早干嘛去了！”

“姜砚聪明着呢，你说他有没有记恨着你！”

姜唯的话像是戳到了姜母最隐秘的担忧，随之而来的是姜母歇斯底里的嘶吼，各种恶毒的诅咒全都对着姜唯吐出，

“好你个白眼狼！”

“早知道你这么气我，我就不该生你！”

“当年我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一把把你掐死！”

......

姜唯静静地听着。

骂吧骂吧...

骂的再恶毒些。

骂碎她最后的一点依赖。

骂灭她最后的一点渴求。

把她童年里的最后一点影子，撕的稀碎。

骂声一遍遍地传来，姜唯觉得自己听的清楚，却又觉得耳朵坏掉了，整个大脑都是空的。

听够了骂声，姜唯“啪”地一声将手机挂断。

抖着手拉黑了两人后，整个世界好像都彻底安静了。

愣愣地看着窗外，姜唯发着呆。

几分钟后，姜唯才回神，对着屏幕里自己笑了笑。

她总算知道接电话前，那丝道不明的期盼是什么。

是期盼能斩断对父母最后一丝期待啊。

闭着眼，眼泪如流珠般坠落，姜唯又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不想听她提姜砚的。

可就连惹她生气，姜唯都要靠姜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