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戈铁马

黎明前的雾气笼罩着赵家峪，赵刚蹲在小溪边，就着冰冷刺骨的溪水搓洗着脸。水面上漂浮的薄冰被他搅碎，发出细微的脆响。三天前那场战斗留下的火药味似乎还萦绕在鼻腔里，让他怎么也洗不干净。

"政委！"张大彪的粗嗓门从身后传来，"团长让您去团部开会，说是抓了个舌头。"

团部里烟雾缭绕，李云龙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八仙桌上，脚边跪着个五花大绑的伪军军官，制服上沾满了泥巴和血迹。魏和尚像尊铁塔似的立在旁边，蒲扇般的大手按在那人肩上。

"老赵，看看这个。"李云龙扔过来个牛皮信封，"这小子怀里揣着的。"

赵刚接住信封，指尖触到封口火漆的瞬间就认出了这是日军联队级的作战命令。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铺平里面的文件，日文内容让他瞳孔微缩：

"......拟于本月十五日，集中第22、36联队及皇协军第西混成旅，对晋西北匪区实施铁壁合围......"

"十五日？"赵刚抬头，"就是后天。"

李云龙吐了个烟圈："狗日的来势不小啊，两个联队加伪军，少说七八千人。"

被按在地上的伪军突然挣扎起来："长官饶命！我就是个传令的......"

"闭嘴！"魏和尚手上加力，疼得那人龇牙咧嘴。

赵刚蹲下身，用日语突然问道："特设装甲车中队配属在哪个方向？"

伪军下意识回答："在36联队左翼......"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对，脸色刷地变白。

"果然是翻译官。"赵刚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老李，得立即疏散老乡，坚壁清野。"

李云龙跳下桌子，抓起墙上的马鞭："张大彪！带一营去赵家峪组织转移。和尚，你去......"

"等等。"赵刚拦住他，"不能按常规方式撤退。"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几道山脊线，"日军这次是立体扫荡，空中会有侦察机。我们得反其道而行——"

"往敌占区走？"李云龙眼睛一亮。

"对，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赵刚指向地图上标注着"小王庄"的位置，"这里有个伪军仓库，守备空虚。我们可以......"

李云龙突然哈哈大笑，用力拍打赵刚后背："读书人坏起来，比老子还狠！就这么干！"

当天傍晚，独立团主力化整为零，以班排为单位向敌后渗透。赵刚带着侦察排走在最前面，每经过一个岔路口，就用刺刀在不起眼的树皮上刻下暗记。月光被云层遮住时，他们就靠绑在背包上的白毛巾保持队形。

"停。"赵刚突然举手，整个队伍立刻静止。他耳尖微动，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闷响。借着夜视能力，他看到三百米外的公路上，五辆日军卡车正缓缓驶过。

"是辎重队。"侦察班长王喜奎小声道，"要打吗？"

赵刚摇头："别打草惊蛇。"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借着月光画下车队行进方向和车牌号，"记下来，回头有用。"

队伍继续潜行，凌晨时分终于抵达小王庄外围。庄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伪军哨所亮着昏黄的灯光。赵刚打了个手势，魏和尚带着两个战士猫腰摸过去，不一会儿，哨所灯光突然熄灭，又很快重新亮起——这是得手的信号。

仓库比想象中还要大。撬开生锈的铁锁，里面堆满了面粉、咸鱼和棉布，最里面居然还有二十箱崭新的中正式步枪。

"发财了！"张大彪抱起一挺轻机枪，爱不释手地着枪管。

赵刚却走向角落里几个不起眼的木箱，撬开后露出黄澄澄的子弹。"7.92毫米，正好配我们的枪。"他抓起一把，子弹在掌心碰撞出悦耳的声响。

李云龙踢开另一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军用罐头。"够吃半个月的。"他忽然压低声音，"老赵，你说鬼子为啥把仓库设在这儿？"

赵刚若有所思："恐怕是为了这次扫荡准备的补给点。"他眼睛突然亮起来，"老李，我们给鬼子准备个惊喜怎么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天色微明时，仓库己经"焕然一新"。战士们把大部分物资转运到了后山的秘密山洞，只在显眼位置留下少许。赵刚亲自带人在承重梁上绑好炸药，引线一首延伸到三百米外的灌木丛。

"报告！"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来，"鬼子先头部队离这儿不到五里地了！"

李云龙一挥手："撤！按计划分散隐蔽！"

赵刚最后检查了一遍伪装，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才跟着队伍撤离。他们刚在预定观察点埋伏好，公路尽头就扬起了滚滚尘土。

最先出现的是骑兵斥候，接着是整齐的步兵方阵，钢盔和刺刀在朝阳下闪着冷光。队伍中间，几个骑马的军官正对着地图指指点点，显然是在确认方位。

"来了。"赵刚轻声说，手指轻轻搭在引爆器上。

日军大队径首开进庄子，很快就有士兵发现了仓库。看着敌人兴高采烈地搬运"战利品"，魏和尚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当第三个鬼子搬起那箱做过手脚的手榴弹时，赵刚果断按下了引爆器。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个仓库像玩具般被掀上了天。冲击波甚至掀翻了附近的几间民房，浓烟腾起上百米高。未被引爆的弹药在火海中发出爆豆般的声响，将周围的日军炸得人仰马翻。

"撤！"赵刚低喝一声，侦察排立刻沿着事先勘测好的小路撤离。身后传来日军混乱的哨声和叫骂，但很快就被抛在远处。

正午时分，各分队在预定集结点汇合。李云龙清点完人数，咧着嘴凑过来："老赵，刚收到消息，鬼子把扫荡推迟了。"

"只是开始。"赵刚望着远处尚未散尽的硝烟，"接下来该让乡亲们回来了，春耕不能耽误。"

李云龙突然正色道："这次多亏了你那个什么......逆向思维。"

赵刚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个小布袋："临走顺的，尝尝？"

"啥玩意儿？"李云龙倒出几粒棕黑色的种子。

"咖啡豆，提神。"赵刚眨眨眼，"比旱烟够劲。"

两人相视一笑，远处山梁上，今年的第一丛山桃花正开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