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离巢——无死伤，不过是真心错付

沈黛回府上时，天色己暗。

这一天，她只用过早膳，却并不觉得腹中饥饿。

膝盖因下台阶不停磨损，此刻很疼，小腿肌肉和腰侧也不舒适。

梳洗后，紫嫣替她揉着身体各处，望向小姐失魂落魄的脸，心中难过。

“小姐好歹吃些粥，不然明日宣旨的太监来了，小姐没力气接旨。到时候也免不了被市井上的小人议论。小姐难道不知，脸面没了，便什么也没了吗？”

沈黛点点头，可接过粥来，只觉得手上的碗有千斤重。

她起先眼神茫然，而后眼前一片模糊，等意识恢复，却发现脸上全是泪水。

泪珠打在碗里，手背，大颗的，滚烫。

紫嫣眼圈发红。

“拿下去吧，真的吃不下。”

沈黛吸了吸鼻子，双手捂住脸，趴在软榻小桌上，陷入了强烈的自毁境地。

心境乱糟糟的，找到一个明亮的出口，却发现那里面布满了愧疚，和黑暗。

她这样的人，下场就应当是如此吧。

到哪里也是累赘。

刚觉得不公，便又觉得自己贪婪。

刚想从宋岚枫那里索取爱，又会反思，自己到底给他带去过什么？

反反复复地折磨心脏，沈黛一夜未眠。

次日清早，宋岚枫出现在主院。

沈黛茫然地盯着对方的鞋尖，猜测到他穿的仍然是梁国的服饰，再一次确定，他的离开是现实，不是梦。

“黛黛，你的脸色很不好，我帮你叫大夫过来看看。”

他一挥手，便有相熟的大夫背着药箱闪身上前，等着沈黛反应之后，看诊。

沈黛心中悲凉。

宋岚枫很了解她，了解她的身体，了解她的精神。

怕她不舒服，最后相见也会把一切为她准备好。

只是不爱她。

不爱她，不像她一样奉献灵魂，是他的罪吗？

“不必，谢宋世子体谅。”

沈黛后退了一步，脸色虽然灰暗，但用力控制自己，好让昨日的胡搅蛮缠不再上演。

她该懂事，让大家都轻松才对。

宋岚枫眼神晦暗，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有波涛翻涌。

“应该的。”

淡淡的声音落入耳中，再次化作一根刺，刺上沈黛肺腑。

疏离，清冷，划分界限。

还好，她没有胡搅蛮缠。

宣旨的太监己经走到二门，大清早的，竟连早膳的时辰也不到，旨意就来传达。

看来和谈的结果，很恶劣。

沈黛跪在宋岚枫旁边，听着熟悉的老公公的声音传入耳朵，迎接她和宋岚枫成婚以来的终局。

“前丞相之女沈黛，温柔端庄，虽身为女子，但心有家国大义，一年前同梁国忠勇王嫡世子宋岚枫共领和谈旨意，结为夫妻。而世事万变，今，郎无情，妾无意，强扭的瓜终究不甜，朕不好强人所难。二人貌合神离长达半年之久，今朝离散，实属无奈。此后婚姻嫁娶，互不相干。”

“前丞相沈舒忠心侍君，其女亦然，忠心可嘉，封沈黛为荣阳县主，赐居城南县主府……”

沈黛和宋岚枫一起领了旨意。

紫嫣封了厚厚的银子和一些贵重的药物给宣旨公公，对方连连不受，沈黛劝了两句方才拿了东西离开。

沈黛想，方才答谢老公公的银钱和药材都是宋岚枫的东西呢。

周国赐给她的和亲嫁妆同宋岚枫留给她的东西一比，简首不算什么。

想到这，脸色苍白，觉屈辱，觉歉疚，觉不甘，又苦涩。

像生吞砒霜被大夫勉强拯救，体内早被毒成腐烂，只皮肉是好的。

“黛黛，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么？”

宋岚枫走近她，看着沈黛苍白的脸和瘦弱的身子，只觉得呼吸沉滞。

他极容易就能掩盖真实的心境，连自己也觉得心惊，以至于觉得离开沈黛也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一时之痛。

沈黛轻轻摇摇头，握着合拢的圣旨原地出神了一会儿，最后，给宋岚枫行了一礼。

是周朝妻子对夫君的礼数。

宋岚枫身子猛地僵住。

“送客吧。”

沈黛转过身，吩咐秋桐，自己提着裙摆回到了内室，再不出来。

等宋岚枫带着人收拾行李，搬上马车，而他自己也走了，沈黛才出门。

她去书房看了一圈，见他什么也没拿走，又去库房里转了转，和上次宋岚枫嘱咐她时的景色一样，最后在这大宅子里转了一大圈，沈黛发现，他拿走的只不过是她破碎的心。

沈黛一口腥甜的血终于呕了出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