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窥探——死掉的狐狸

刘金钏的夫君林信中是普通的男子，从不肯在夫妻关系中屈居下位。

若是平常小打小闹，林信中自然愿意让着刘金钏，但到了关键时刻，却不肯低头。

刘金钏要沈黛试一试，看宋岚枫是不是介意沈黛在关系中处于主导，沈黛就试了。

试了之后，又很惭愧。

他的确顺着她来，她累，就歇一会儿，她要闹，也随她。

尽管沈黛体力太差，算得上扫兴，但宋岚枫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看她，待她气喘吁吁靠在他胸膛喘气时，揉揉她的脸鼓励着让她再起来。

更别说这次在周国待得时间久，沈黛来癸水的这几天，宋岚枫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一心一意地照顾她。

不仅帮她按揉，晚上还会帮她暖床。

似乎是听说了刘金钏为林信中做菜，这两日宋岚枫变着花样亲手为沈黛做了糕点。

等沈黛身上干净了，他才接帖子放心地出门去。

脑子里的疑惑一点点被拔除，沈黛打算在年前看一下府上的账本，然后让紫嫣把年节的赏赐发下去。

谁知才叫来管家，便有人送来了帖子要上门问候。

“夫君才出门，不若等夫君回来再说。”

管家道：“是女子，说姓宋，跟殿下您见过一面。”

姓宋？

沈黛突然想到那晚在画船上见过的异族少女。

是宋婉梦，宋岚枫的亲妹妹。

宋岚枫不让她费心招待，这位妹妹倒是自己过来了。

但对方怎么不说明自己是亲妹妹呢？若是说了，何苦还要递帖子？

“那请进来吧，大冬天的，别冻着。”

沈黛没有强行拒绝的道理，想着见一见再说。

过了一会儿，主院便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

“嫂嫂！”

宋婉梦欣喜的声音传进沈黛耳中，一抬头，瞧见门口进来一个人。

宋婉梦穿着红色大氅，头发梳着周国女子的发髻，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黛瞧。

沈黛命丫鬟替宋婉梦挂好大氅，又将暖炉送她手里。

“嫂嫂，你真美，还很温柔，怪不得哥哥喜欢你。”

沈黛没见过初见便这么热情的女子，对方自来熟坐在软榻上，凑在她身边极近，浓腻的香味让沈黛皱了皱眉。

宋婉梦却没看见，上上下下打量了沈黛一番，又把屋子里扫了一遍，最后看到秋桐，宋婉梦才哼了一声，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妹妹如今住在哪？我多病，知道妹妹来了，也并没有好好照应，都是我失礼了。”

宋婉梦握着沈黛的手，歪头笑道，“我如今和宋迁哥哥住在皇家别院，你哪里有失礼呢，都是哥哥不让我们过来打扰你。”

沈黛想起宋岚枫的叮嘱，并没有很热切，“妹妹今日是来做什么呢？”

宋婉梦愣了愣，这一番察言观色下来，自然知道沈黛的忧虑。

“嫂嫂你别多心，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想干什么。之所以趁着哥哥不在过来，就是想跟嫂嫂说说体己话。”

宋婉梦也带了两个丫头，说完，她给丫头们使了个眼色，便接过一个木盒，献宝一样在沈黛面前打开。

“这是我猎的狐狸，冬天冷，给嫂嫂围着挡风。”

沈黛一看，竟是个风干的整只褐色狐狸，牙齿通过微张的嘴巴露出来，表情有些古怪，她没来的后背发冷。

“你看，有好几种颜色呢，还有白狐。”

宋婉梦拿过另一个木盒，照样打开摆在沈黛跟前。

沈黛哪里见过这个。

她很害怕看到任何尸体，脸色微微苍白。

“这样贵重，还是妹妹自己用吧。”

“我来之前特意给你准备的呢，窝在山上整整两天，才打到这么完美的狐狸。”

“妹妹好心，可是我不戴这个。”

宋婉梦突然脸色一变，半晌叹了口气，“嫂嫂真可怜，也不知道哥哥背地里说了我多少坏话。竟把嫂嫂吓成这样。”

说完，冷笑着望了秋桐一眼。

“是我戴不惯，并没有别的意思，你瞧我的衣裳就挂在那。”

宋婉梦的脸色这才好些。

沈黛猜测宋婉梦见过秋桐，想着既然人来了，也别冷着，就让小厨房中午多加了一些菜。

她安排好了赏赐，午膳也端了上来。

沈黛喝了一碗红豆粥，见宋婉梦手里抓着猪蹄吃的欢快，心中不免想，宋岚枫跟宋婉梦虽然是兄妹，但当真是不同。

她一顿饭吃了三碗米，又吃了一盘炙牛肉，一个猪蹄，还吃了西五种小菜。

能吃好啊，身体康健。

吃完沈黛照例在主院中走了一会儿消食。

宋婉梦在一边跟着，这转转那看看，折了一支红梅，在沈黛这里找了个花瓶插。

沈黛在一旁手握着一本书静静地看，听的宋婉梦突然道：“嫂嫂，你差点就嫁给我爹爹了知不知道？”

沈黛猛地抬头，“什么？”

宋婉梦笑了笑，“当初两国议和，自然是周国贵重的女子嫁给梁国手握权柄的人，周国人选是你，你是丞相之女，你们沈家又是好几代诗书世家，公主们年纪小，嫂嫂你的身份可算是排在前面。那我们梁国呢，自然是爹爹位高权重。”

沈黛握住书本的手用了力道，指尖发白。

她不知道这些事。

而今，大局己定，她的夫君是宋岚枫，宋婉梦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当初是周国皇后命我进宫相看，夫君也在那边。”

宋婉梦知道沈黛的意思。

“那是因为爹爹让哥哥去宫里看一看，若是有合适的，当然要代爹爹做主，娶回去啊。”

沈黛平静的呼吸一度紊乱。

宋婉梦却越来越兴奋，“嫂嫂你跟我说说，哥哥怎么对你表明心意的？”

沈黛觉得被冒犯，一旁的秋桐压低了声音，“三小姐，殿下不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小心些。”

宋婉梦冷哼一声，“我又没说别的，哎呀，我肚子疼，秋桐，你帮我多拿个暖炉来。”

秋桐被她闹不过，正想着趁机告诉宋岚枫，便退了出去。

等秋桐一走，宋婉梦倒在软榻上，眼睛盯着沈黛瞧。

“嫂嫂你可真厉害，我哥哥从小就讨人喜欢，长得俊美，身手又好，声音也好听，多少狂蜂浪蝶都扑他不上。结果就被嫂嫂得了。不仅如此，嫂嫂根本也没用什么手段，竟是哥哥自己扑上来的。”

“嫂嫂不知道，爹爹为此将哥哥困在水牢里待了好几天，那么生不如死的惩罚，他愣是没吭一声。就因为在宫宴上相中了你。”

宋婉梦趴在小桌上，更近地望着沈黛的脸，“我就是不懂哥哥到底在急什么，你嫁给爹爹，迟早不都是要赏……”

“世子回来了！”

秋桐在主院外通报一声。

宋婉梦剩下的话就断在喉咙里。

她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会儿，招呼剩下的两个丫鬟，给沈黛道了别，就匆匆地翻墙走了。

竟然连面也不敢见。

沈黛心里惊涛骇浪，又很混乱。

宋婉梦告诉她的事，她从来没听宋岚枫讲过。

夫君还为了她被罚在水牢里？

听说水牢这种刑罚颇为痛苦，牢里，头顶开一扇窗，犯人腰部以下都泡在水中，周围还没什么光亮，当真不知岁月几何。

他吃那么多的苦，都为了娶她？

心里一阵甜，又一阵苦。

脑海里反复重复着宋婉梦的话，不等沈黛想明白，宋岚枫己经来到身边。

“黛黛，宋婉梦跟你说什么了？”

他矮下身子，半跪在她跟前，手指触摸沈黛的侧脸。

冰冷的指节刺激的沈黛脸色微变，下意识躲开。

想想这还是第一次从宋岚枫身上感觉到刺骨的冰冷，往日里他都是将手暖好了才会碰她。

他进来时还带着潮湿的冷气，鬓发也乱了。

似乎宋婉梦是什么危险的人。

沈黛下意识回答，“没说什么，她非要送我贵重的狐狸。”

宋岚枫眼神漆黑，转过脸看见软榻上的两个木盒，声音竟有些阴冷。

“那不是贵重的狐狸，是死掉的狐狸。”

当夜，他一声不吭，弄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