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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窗台、暴雨与碎裂的陶盆
便利店暖黄的光线透过凝结着厚重水汽的玻璃窗,将西人围坐的小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里。空气里混杂着泡面的咸香、热饮的微甜,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劫后余生般的平静。窗外的夜雾愈发浓稠,将整个世界隔绝,只剩下这片小小的、带着食物温度的方寸之地。
林夏的手指还被顾沉舟轻轻握着。他的掌心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凉彻骨,带着一丝被热饮和彼此体温焐暖的微温,却依然能感觉到指节处绷带的粗糙纹理。他覆盖在她手背上的力道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容忽视的固执,仿佛怕一松手,这短暂的和解就会像窗外的雾气般消散。
她没有抽回手,只是用另一只手,小口地咬着那个温热的、带着淡淡甜香的小面包。松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带来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慰藉。她偷偷抬眼看向顾沉舟,他正垂着眼睫,盯着桌面上那杯她推过去的、己经不再冒热气的牛奶,侧脸在灯光下线条冷硬,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倦怠。他眼下的乌青浓得像是用墨汁晕染过,紧抿的唇线也透着一丝苍白。
陆星野沉默地吃着泡面,发出轻微的吸溜声。周小棠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面前的热可可几乎没动,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光映在她精致的脸上,却照不亮她眼底那片沉沉的阴霾。刚才那通短暂却显然不愉快的电话,像一片乌云,沉沉地压在她身上。
“叮咚——”便利店的门铃声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片微妙的宁静。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浑身湿漉漉的身影匆匆进来,带来一股室外的寒气和水汽。
周小棠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猛地抬起头。她的目光没有看向门口,反而落在了林夏和顾沉舟交叠的手上,又迅速移开,像被烫到一样。一丝复杂的情绪——是羡慕?是失落?还是更深沉的孤寂?——飞快地掠过她的眼底。她抓起面前的可可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甜腻的液体似乎并未能冲淡她心头的苦涩。
“我吃饱了。”陆星野放下筷子,声音闷闷的。他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先回去了。”
周小棠立刻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陆星野拒绝得干脆利落,甚至没有看她,“很近,我自己走。”他说完,朝林夏和顾沉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径首走向门口,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雾里。
周小棠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一张精美的面具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下面真实的、带着刺痛的难堪。便利店的灯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林夏看着周小棠瞬间失落的背影,想开口说些什么,手腕却被顾沉舟轻轻捏了一下。她转过头,对上他微微摇头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一种洞悉的平静,仿佛在说:让她自己待会儿。
周小棠在原地站了几秒,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但那笑容浮在表面,没有一丝温度:“我也走了,你们慢慢吃。”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小羊皮外套,动作依旧优雅,只是脚步有些仓促,也推门走进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雾里。
便利店里只剩下林夏和顾沉舟两人。背景音乐换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更显得空间寂静。顾沉舟终于松开了握着林夏的手,端起那杯温凉的牛奶,喝了一口。
“你的手……”林夏忍不住再次看向他缠着绷带的左手无名指。刚才在灯光下,她似乎瞥见绷带的边缘渗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印记?还有他按压指关节时那隐忍的力道。
“没事。”顾沉舟放下杯子,语气平淡,却下意识地将左手往白大褂口袋里缩了缩。
林夏的心沉了下去。他的回避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她刚刚获得的一点安宁。“顾沉舟,”她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是不是……很疼?”
顾沉舟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林夏脸上,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疲惫,有挣扎,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被强行压抑的痛苦。他没有回答疼或不疼,只是低声说:“送你回医院。”
林夏知道,这是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的信号。她看着他那张写满倦意却依旧固执的脸,忽然感到一阵无力。他们之间,似乎总是隔着这样一层透明的、却又无比坚硬的壁垒。他沉默地付出,笨拙地靠近,却将最真实的痛苦和脆弱,紧紧锁在那扇她无法叩开的门后。
“我自己……”她刚想拒绝,顾沉舟己经站起身,拿起她放在一旁的背包,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当然。
夜雾比来时更浓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湿冷的空气钻进衣领,让人忍不住打颤。路灯的光晕在浓雾中艰难地晕开一小团模糊的光域,几步之外便是一片混沌。顾沉舟走在林夏外侧半步的位置,高大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座沉默的灯塔,为她隔开未知的黑暗。
两人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单调的回响。快到住院部楼下时,林夏习惯性地抬头,望向母亲病房所在的三楼窗户。窗户里亮着微弱的灯光,是那个星空投影仪的光芒。
忽然,她的目光被旁边自己宿舍楼的一个窗台吸引住了。那是她房间的窗台。此刻,在浓雾的背景下,那个小小的窗台上,竟然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寻常的暖光!不是灯光,更像是……某种小夜灯或者装饰灯发出的光晕?
她记得很清楚,离开宿舍时,她关掉了所有的灯。而且,那光晕的形状……像是一小片朦胧的星云?和她妈妈病房里的星空灯投射的光影有些神似,但更微小,更柔和。
“怎么了?”顾沉舟察觉到她的停顿。
“我宿舍……”林夏指着那个透出微光的窗台,疑惑地说,“好像有光?”
顾沉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浓雾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光点。他沉默了几秒,淡淡地说:“可能是路灯折射。”
林夏皱皱眉,不太相信。那光的位置和感觉,分明就在她窗台上。她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和隐隐的不安。
“我上去看看。”她说着,脚步己经转向宿舍楼的方向。
顾沉舟没有阻拦,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宿舍楼里静悄悄的。林夏掏出钥匙打开自己宿舍的门。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尘埃和旧书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摸索着按下门边的开关。
“啪嗒。”
顶灯亮起的瞬间,林夏的目光立刻被窗台上的景象牢牢攫住,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她的窗台,那个原本只放着几本旧书和杂物的窗台,此刻被彻底地、温柔地改变了。
窗台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盆小巧玲珑的多肉植物。翠绿的叶片层层叠叠,像一朵盛开的、充满生命力的绿色莲花。最令人心颤的是,在它旁边,放着一个极其精巧的、只有掌心大小的星空投影仪!正是它,投射出一片小小的、旋转着的星云光晕,温柔地笼罩着那盆生机勃勃的绿植,在窗玻璃上投下梦幻的光影。多肉植物的叶片上,甚至还凝结着几颗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显然刚被精心地浇过水。
而在多肉植物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己经磨损的硬纸卡。
林夏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她认得那个星空投影仪的风格!和妈妈病房里的那个如出一辙!她几乎是颤抖着走过去,拿起那张纸卡。
纸卡展开,上面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行她无比熟悉的、工整到近乎刻板的字迹,是用一种特殊的银色墨水写的,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光在,裂缝也在。小心浇水。”**
是顾沉舟!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楚、暖意和难以置信的冲击感瞬间席卷了林夏。她猛地转过身,看向门口那个沉默的身影。
顾沉舟就站在门边,没有进来。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而疲惫的轮廓,他微微垂着头,额发遮住了眼睛,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那姿态,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孩子,又像是一个献上所有心意后,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笨拙爱人。
“你……”林夏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拿着卡片的手微微发抖,“你什么时候……”
“晚上。”顾沉舟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沙哑,“路过花店……看到它……很安静。”他指的是那盆多肉。他顿了顿,补充道,“灯……是备用的。”
林夏的目光落在他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上。她忽然明白了,他指关节上的泥污,除了在工地帮忙,是不是也有搬动花盆、安装这个小小投影仪时留下的?他无名指上绷带渗出的暗红,是不是在摆弄这些细小物件时,伤口又裂开了?
窗台上,那片小小的、旋转的星云温柔地流淌着,映照着绿植的叶片。这无声的、笨拙的、在深夜里悄悄送来的慰藉,像一股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林夏心中最后一道名为“恨意”的堤坝。她看着门口那个沉默的、将自己藏进阴影里的人,胸口堵得发慌,眼眶热得厉害。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刺耳的、瓷器碎裂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周小棠带着哭腔、愤怒到几乎破音的尖叫:
“陆星野!你混蛋!!!”
林夏和顾沉舟同时脸色一变,瞬间冲出了宿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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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似乎被这声巨响震散了些许。宿舍楼下的空地上,惨白的路灯照亮了令人心碎的一幕。
周小棠跌坐在地上,昂贵的外套沾满了泥土,精心打理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泪水混着雨水(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细雨)在她脸上肆意流淌。她面前的地上,散落着无数碎裂的白色陶片和的泥土——那显然是一盆被狠狠摔碎的花盆!
而在她几步之外,陆星野像一尊冰冷的石像般站着,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紧握着双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色铁青,眼神里燃烧着一种林夏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屈辱、愤怒和绝望的火焰。
“你以为这是什么?!”周小棠指着地上狼藉的碎片和那株被连根拔起、可怜兮兮躺在泥水里的多肉植物,声音嘶哑地控诉,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是你廉价的同情?!还是你觉得我周小棠可怜到需要你这种偷偷摸摸的施舍?!你算什么东西!!!”
陆星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雨水顺着他紧抿的唇线滑落。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株沾满泥污的植物,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那不是给你的!”
“不是给我的?”周小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宿舍楼林夏房间的窗台方向,“一模一样的盆!一模一样的破草!你买了两盆!一盆给她,”她的手指猛地指向刚刚冲下楼的林夏,指尖带着剧烈的颤抖,“一盆……是不是准备‘不小心’放在我窗台上?!陆星野!你把我当什么了?你随手可以打发的小猫小狗吗?!还是你觉得,你这种省吃俭用、抠抠搜搜买来的东西,就能买走我的……”
“住口!”陆星野猛地打断她,声音像受伤野兽的咆哮,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他双眼赤红,雨水和泪水混合着从他脸上滚落,分不清彼此。“周小棠!你永远不懂!你永远不懂什么叫‘干净’!什么叫……不标价的东西!”他指着地上那盆被摔碎的多肉,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它只是……它只是像你!那么亮!那么……那么不管不顾地长着!我只是……想让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就像……”
他猛地顿住,后面的话像是被巨大的痛苦扼杀在了喉咙里。他剧烈地喘息着,最后深深地、绝望地看了一眼地上那株在泥水中奄奄一息的绿色生命,又看了一眼泪流满面、浑身发抖的周小棠,猛地转身,像一头负伤的孤狼,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越来越密的雨幕和浓雾深处,瞬间消失不见。
“陆星野!你给我站住!!”周小棠嘶喊着追了两步,脚下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她再也支撑不住,伏在冰冷的、混杂着泥土和碎陶片的湿地上,失声痛哭,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像一片在暴雨中彻底破碎的叶子。
林夏冲过去想扶起她,却被周小棠猛地推开。她抬起满是泪水和泥污的脸,眼神空洞而绝望地看着林夏,又看向林夏身后沉默伫立的顾沉舟,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你们……你们至少……还能知道对方哪里疼……我呢?他连让我知道……他为我疼的资格……都不给我……他嫌我的钱脏……嫌我的关心……是标价的……那我呢?我周小棠这个人……在他眼里……是不是也早就……标好了价码?是不是……也脏了……”
冰冷的雨丝渐渐变得密集,敲打在碎裂的陶片上,敲打在周小棠蜷缩的身体上,敲打在林夏冰冷的心上,也敲打在顾沉舟沉默的肩头。
顾沉舟站在雨中,白大褂被雨水迅速打湿,颜色变得更深。他没有去扶周小棠,也没有看林夏。他的目光,穿透迷蒙的雨幕,望向陆星野消失的方向,又缓缓抬起,望向林夏宿舍那个透出温暖星云光晕的窗台。雨水顺着他冷峻的脸庞滑落,流过他紧抿的、苍白的唇,也流过他插在口袋里的、那只缠着绷带的左手。
林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窗台。那盆小小的、安静的多肉,那片温柔的、旋转的星云,此刻在楼下这片冰冷的狼藉和绝望的哭声中,显得如此遥远,如此脆弱,又如此……奢侈。
雨,越下越大了。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地上的泥土、碎裂的陶片,也冲刷着那颗被连根拔起、抛弃在泥泞中的绿色生命。那抹鲜亮的翠绿,在冰冷的雨水和污浊的泥浆中,一点点黯淡下去,像一颗被强行熄灭的、微弱的星。
林夏站在冰冷的雨里,看着地上破碎的一切,看着痛哭的周小棠,看着沉默得像一座被雨水冲刷的墓碑的顾沉舟,感受着雨水带来的刺骨寒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这场突如其来的、裹挟着误解、尊严和深沉爱意的暴雨,将他们所有人,都淋得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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