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初海祭

焚化炉的余温灼烤着海心石表面，白墨卿看见石纹间渗出青铜色汗珠。那些液体坠地凝成十二面棱镜，映出战国巫祝正用梅枝蘸取青铜羊水，在她脊背刺青的原始场景。冷藏室的霜花突然暴长成珊瑚枝，枝头悬挂的冰凌里蜷缩着微型青铜茧蛹。

"阿姐…看冰髓…"白露的星砂凝成解剖刀劈开冰凌。坠落的茧蛹突然孵化，爆出裹着胎衣的星墟钥匙——匙身缠着褪色的菌丝脐带，齿尖刻着雷恩的绝笔："初海现，巫祝亡。"

当钥匙插入焚化炉的青铜纹路时，整座医院突然倾斜西十五度。白墨卿抓住冷藏柜滑向焚化口，在热浪中瞥见骇人景象：炉膛深处三百枚茧蛹正在融化，青铜溶液凝成初代巫祝的梅树图腾，根系穿透地脉扎向未知深渊。

热浪突然被咸腥海风取代。白墨卿跌坐在青铜祭坛边缘，坛下是沸腾的蜕墟海。怀中的海心石突然裂成十二瓣，每片瓣膜都映着不同时空的净世仪式——最古老的画面里，鲛人王族正将初生幼崽沉入海眼，脐带末端拴着刻满泣血文的青铜砝码。

"这才是真正的…咳…初海祭…"灰烬婴儿的残焰从祭坛裂缝渗出。冥火凝成雾狼撕开海面，露出深埋的青铜瓮群——每个瓮口都坐着分娩中的白墨卿，腹部盛开的菌丝花苞正在渗出星墟孢子。

白墨卿的星墟刺青突然剥离脊背。那些活化星轨缠住最近的青铜瓮，在瓮体刻出倒逆的《净海经》。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整片蜕墟海突然收缩成瞳孔状，将她吸入鲛人王族的记忆漩涡。

漩涡中心浮着十二具水晶棺椁。白墨卿的指尖触及棺盖时，冰晶突然玉化，露出内部蜷缩的鲛人胚胎——每个胚胎的银月胎记都嵌着青铜梅籽，根系状的血管正与棺外菌丝网络相连。

"母亲…他们才是…咳…初代祭品…"灰烬婴儿的残焰突然聚成鲛人巫祝的面具。冥火凝成产钳刺破水晶棺，挑出的胚胎突然暴长形——竟是少年时期的雷恩，脖颈烙印着守墓狼族的星轨刺青。

白墨卿的耳膜突然钻出青铜海螺。当螺声与雷恩的心跳共振时，整片漩涡突然爆出强光。她看见自己跪在现世医院天台，怀中婴孩的瞳孔深处，沉睡着一整支鲛人王族的青铜舰队。

当第一艘青铜舰撞破瞳孔薄膜时，白墨卿的虹膜突然渗出锈迹。那些腐蚀性液体在脸颊凝成《海祭典》残页，页角浮现初代巫祝的批注："舰非舰，冢非冢，见海者永囚。"

雷恩的虚影突然实体化。他撕开最近的青铜舰板，舱内涌出大股星墟孢子："丫头…咳…这些是…巫祝的…"话音未落，孢子突然凝成三百具白墨卿的青铜雕像，每尊雕像的腹部都刻着倒逆的净世咒文。

灰烬婴儿的残焰突然暴涨。冥火裹住雕像群，在青铜表面蚀出守墓密语："海枯处，舰成种。"当最后一道刻痕完成时，整支舰队突然收缩成梅籽大小，坠入白墨卿新生的星墟刺青。

星墟刺青突然在皮下暴走。白墨卿看见自己的脏器被星轨纹路缠绕，那些活化血管正将青铜舰骸改造成生物胚胎。冷藏室的地面突然玉化成珊瑚礁，雷恩的虚影正在礁石表面重组。

"阿姐…用这个…"白露的星砂凝成冰斧劈开胸腔。当斧刃触及心脏时，星轨纹路突然收缩成青铜钥匙，齿尖刻着鲛人谶语："蜕尽星骸，方见初海。"

焚化炉突然发出鲸骨埙的哀鸣。三百枚青铜茧蛹尽数爆裂，菌丝灰烬在空中凝成未被篡改的《海祭典》扉页。当白墨卿的血掌触及经卷时，整座医院突然褪去锈色，新生儿保温箱的梅籽迸发出晨曦般的柔光。

第一缕纯净阳光穿透云层时，白墨卿在ICU窗前看见终极幻象——自己始终站在蜕墟海中央，怀中抱着的不再是婴孩，而是半块生锈的青铜舵轮。初代巫祝的咆哮从深海传来，十二艘青铜舰突然浮出海面，甲板上站着褪去玉化的鲛人王族。

当舵轮触及海面时，怀中的海心石突然裂解。那些星墟辉光凝成三百条净世脐带，将青铜舰群缠绕成珊瑚礁基。雷恩的虚影突然在晨光中凝实，他的星轨刺青正在渗出海盐结晶："这才是…咳…真正的初海…"

白墨卿的耳膜突然钻出青铜海螺最后的呜咽。当螺声消散时，她看见现世医院的新生儿睁开净澈双眼，保温箱角落的梅籽悄然发芽——那的绿芽穿透地脉，沿着雷恩的刺青纹路，开始编织与青铜无关的生命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