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四级查分

暮色浸透图书馆的落地窗时，艾敬正对着《网络传播概论》上的名词解释发呆。

空调出风口的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在台灯下晃成毛茸茸的金边。

阿K的头歪在《生物化学》上，口水把“基因表达调控”的图表泡得发皱，冰咖啡杯底凝结的水珠正沿着书脊蜿蜒成小蛇，在“转录因子”的字样上画出歪扭的泪痕。

远生宿舍飘来跑调的《平凡之路》，吉他弦似乎被按得走了音，混着夜风吹进窗缝，倒像是给枯燥的复习曲添了段荒诞的间奏。

艾敬摸出腕间的转运珠，银链在台灯下晃出细碎的光，想起李冬阳说“戴上能逢考必过”时耳尖泛红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班级群里辅导员的消息像枚石子投进湖面：“某宠物食品企业招聘生物安全检测员，薪资面议。”

艾敬盯着“面议”两个字，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三秒。现在在她的脑海中，考研排第一、父亲第二、男友第三。休息间隙，她想起父亲化疗时发白的指节，想起他藏在衣柜深处的降压药空盒，喉间忽然泛起苦涩。

窗外的月亮像块被啃了一半的饼干，斜斜挂在逸夫楼尖顶，楼下的路灯次第亮起，把梧桐树影拉得老长，像谁在地面铺了张深浅不一的渔网。

艾敬合上书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阿K也有些累了，做了一晚上的专业课习题，做到真的快吐了，她揉着眼睛嘟囔：“艾艾，你说咱们要是没考上，以后真要去卖饲料吗？”

“先活着，再想诗和远方。”艾敬替她合上书本，瞥见阿K的专业课习题集上不知何时画的翻白眼猫咪，配文“机会像渣男，总在打盹时溜走”，忍不住笑出声音。

两人走到图书馆门口时，艾敬的手机震动起来。李冬阳的消息带着连串感叹号蹦出来：“艾艾！我不敢查西级成绩怎么办！心脏要跳出来了！”

她看着屏幕轻笑，指尖快速敲打：“立刻马上查！是死是活早解脱，本宫等着你的捷报。”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看见玻璃倒影里自己眼底的期待，比台灯还要明亮。

等待的三分钟漫长得像场小型马拉松。艾敬数着台阶上的裂缝，第27道缝里卡着片枯黄的梧桐叶，像极了李冬阳上次陪她背书时，从头发上摘下的那片。

“过了！450分！”消息框弹出的瞬间，图书馆外响起少年的欢呼声。

艾敬抬头，看见李冬阳正从台阶下狂奔而来，衬衣被风吹得掀起，露出有点点可爱的小肚子。

李冬阳跑到艾敬面前刹住脚步，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发梢滴下的汗水砸在她帆布鞋上，像撒了把星星。

“怎么样？”她佯装镇定，声音却藏不住雀跃。

李冬阳突然首起身子，张开双臂把她捞进怀里。薄荷味的洗发水混着夜露的清冽扑面而来，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得像含着颗糖：“艾艾，我过了！多亏你的每日监督！，多亏你的竭力帮助！”

艾敬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却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阿K在一旁早己习惯做灯泡的命。路过的同学吹起口哨，她红着脸推他肩膀，却被他握得更紧，指腹着她后颈的碎发，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去吃烧烤庆祝！”李冬阳拽着往夜宵摊跑，帆布鞋在地面敲出欢快的节奏。阿K紧随其后，必须狠狠宰李冬阳一顿，以此安抚这考研的疲惫的心。

夜市的霓虹映得他眼睛发亮，像浸了两汪银河，“我要加双倍辣，再配冰啤酒！”

烧烤摊上，铁盘里的鲫鱼咕嘟作响，辣椒和花椒在热油里翻滚，像极了李冬阳此刻兴奋的心跳。李冬阳举着扎啤杯碰向艾敬、阿K的柠檬汽水，玻璃杯沿撞上的瞬间，他忽然俯身，在艾敬唇角落下轻轻一吻，带着孜然与烟火气的温柔。

阿K被吓到了，然后翻了好几下“白眼”，狠狠鄙视这一对秀恩爱的情侣。

“谢谢我的考研监督员。”李冬阳替艾敬擦掉嘴角的辣椒碎，指尖 lingering 片刻，“等你考研上岸，我要带你去新疆滑雪。”

艾敬咬下一口外焦里嫩的鱼肉，辣油溅在袖口上，像朵突然绽放的小红花。她看着李冬阳被热气熏红的脸颊，想起他凌晨三点发的单词打卡消息，想起他在图书馆偷偷给她塞的黑巧克力，忽然觉得这世间的苦都有了甜的底色。

夜更深了，小树林的蛐鸣渐次低落。阿K不忍再作灯泡，独自打了个车回寝室。

李冬阳和艾敬走路回寝室，经过校园小树林时，李冬阳轻轻拨开挡在艾敬眼前的树枝，月光透过叶隙洒在他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她仰头望着他，忽然踮脚吻住他的唇，像吻住一片温柔的云。

这个吻比冰镇汽水更清凉，比烧烤的烟火更炽热。他的手轻轻落在她腰后，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却又像要把整个夏天的温柔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远处传来巡夜保安的脚步声，两人笑着分开，额头相抵，听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交织成网。

“艾艾，”李冬阳忽然轻笑，指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知道吗？看到成绩的那一刻，我第一个想抱的人就是你。”

她望着他眼底的星光，想起他说“想把好运都分给你”时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胸腔里涨满了温热的风。原来爱情不是雪中送炭，而是并肩在雪地里奔跑，哪怕摔得满身泥泞，也能笑着互相拍掉对方身上的雪花。

夜宵摊的灯火渐次熄灭，两人踩着月光往寝室走。艾敬的手被李冬阳握在掌心，他指节上的薄茧擦过她的皮肤，像片羽毛轻轻挠过心间。路过操场时，他忽然指着天上的星星：“看，北斗七星在朝我们笑。”

她顺着他的指向望去，七颗星在夜幕里明明灭灭，像谁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班级群又弹出新的招聘信息。艾敬看了一眼，轻轻划掉，转头对上李冬阳询问的目光，忽然笑出声：“没事，先庆祝你的胜利。至于我的战场……”她晃了晃腕间的转运珠，“等我慢慢来。”

他点点头，忽然弯腰把她背起来，在空荡的操场上转圈。夜风卷起她的裙摆，像朵盛开的花。她听见自己的笑声混着他的喘息，在夜空中飘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