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返程荣归

慈母教

幽暗祭坛上，烛火映得壁画中「慈怀母亲」的面容诡谲难辨。教主李广跪伏于地，额间冷汗混着香灰滴落，耳畔却炸开惊雷般的神谕：“江成乃灾厄之兆，终将倾覆尔教根基，即刻除之！”

铜铃骤响，祭坛西周黑雾翻涌。李广浑身如坠冰窟——那个曾孤身闯入敌阵、以血肉之躯救下教众的少年，竟成了神明口中的祸端？记忆中江成手持残剑挡在众人身前的身影，与神谕中的“灾星”重叠，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母亲恕罪......”李广喉间腥甜，五体投地叩首，额角渗出鲜血，“江成曾以命相护，此等大恩......”

“大恩？”神谕突然化作尖啸，祭坛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他毁我分身、破我封印，留之必成心腹大患！”黑雾凝成利爪掐住李广脖颈，“尔等信徒既食我赐福，当以血献祭！违逆者，永堕九幽！”

李广面色青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慈怀母亲的赐福曾让教众起死回生，信徒们顶礼膜拜的圣典上，字字写着“神谕不可违”。可若真的对恩人挥刀......他望着祭坛上摇曳的烛火，恍惚看见江成笑着将受伤的玲珑护在身后，又看见无数教众被邪神之力吞噬的惨状。

冷汗浸透长袍，李广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捂着狂跳的心脏。“不对，不对，慈母不是那个样子的。这一定是母亲给我的启示，在告诫我几次我都带的慈母教走上了最坏的几条路，对我不太满意，才会这样的。对，一定是这样的！”李广想擦一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就像刚从水里面泡了一圈上来的。而且此时胸口里还传来一阵刺痛感。

他咳出了几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真是不中用了呀，甚至去潜入抢物资的事情都要交给孩子们了。唉！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吧。”

暮色如金，狼牙关外扬起滚滚烟尘。三辆满载的太平车碾过新铺的青石板路，车辕上的铜铃随着颠簸叮咚作响。江成掀开缀着银线莲花纹的车帘，只见密密麻麻的教众早己候在寨门前，素白幡旗在风中翻涌如浪，数十盏琉璃灯将暮色染作暖黄。

"回来了！是江公子他们！"人群中爆发出欢呼。玲珑鬓边的银铃随着跃下马车的动作轻颤，她腰间新配的软剑还沾着豕州城的尘土，却笑得比寨墙上的晚霞更明艳："快看看我们带了什么宝贝！"

狴犴握紧缰绳，高大的玄色骏马踏响石道。车斗里捆扎整齐的棉布堆得如山，油纸包裹的药箱上印着鲜红的"救"字，沉甸甸的钱箱碰撞出清脆声响。当教众们看到那些朝廷官银上的蟠龙印时，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教主！江公子他们带回了三十车物资！"守门弟子的喊声穿透暮色。李广疾步从寨门迎出，玄色长袍下摆扫过石阶，目光扫过少年们疲惫却神采飞扬的面容，又落在那些救命的药材上，眼眶瞬间泛红："好，好！这次真是辛苦了！"

欢呼声中，教众们自发组成长队搬运物资。有人捧来温热的姜茶，有人为三人拍打身上的尘土。几个孩童怯生生地凑过来，将采来的野菊塞进玲珑手中。远处新起的工坊灯火通明，铁匠铺的叮当声混着此起彼伏的笑语，让这座曾经偏僻的营寨，化作一片沸腾的人间烟火。

江成望着眼前热闹景象，忽然想起数月前那个蜷缩在深山的残破教派。此刻寨墙上飘扬的白幡猎猎作响，恍惚间竟像是翻涌的潮水，要将所有苦难都卷进岁月深处。

晨雾未散，江成己立在阡陌之间。掌心腾起淡青色微光，所过之处，新插的稻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穗扬花。田埂上，十余名教众围作半圈，有人捧着竹简记录生长周期，有人擦拭着额头的汗渍，眼中满是惊叹。"江公子这术法当真神了！"老农夫王伯拄着锄头，望着穗粒的稻穗首咂舌，"往常要三个月才能熟的稻子，如今旬日便可收割！"

与此同时，议事厅内檀香袅袅。玲珑将羊皮地图铺展在长案，朱笔圈出的据点星罗棋布："江州水路便利，可设药材中转站；云州铁矿丰富，适合扩建工坊。"她指尖轻点，金护甲在烛光下泛着冷芒。狴犴抱臂而立，身后佩剑映出斑驳光影："但各地豪族势力盘根错节，若想顺利通商，需先......"

"诸位且慢。"教主李广抬手打断，目光扫过厅中众人，"前日接到密报，朝廷己注意到我教扩张。"他展开一封密函，信纸边缘还带着焦灼的痕迹，"当务之急，是加固对狼牙关方向的防线同时......"

话音未落，江成匆匆踏入，衣摆还沾着稻叶碎屑："我提议将催熟之术传授给各分舵。"他指向案上的竹简，"若能让贫瘠之地也产粮，不仅可自给自足，更能以余粮赈济流民，收揽人心。"

玲珑眼睛一亮："此计大妙！再以工坊产出的铁器农具相赠，定能让百姓死心塌地归附。"她忽然狡黠一笑，瞥向狴犴，"只是有些'顽固派'总说蛮力胜过巧术，不知狴公子意下如何？"

狴犴耳根微红，却正色道："若能让万千人饱腹，便是将我这身气力都使尽又何妨？"众人闻言皆笑，议事厅内气氛热烈，仿佛连窗外的晨雾都被这勃勃生机驱散。晨光穿透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崭新的光影，恰似慈母教正在铺展的未来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