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 思考

蒸腾的水汽如云雾般弥漫在空气中，模糊了铜镜的镜面，使得江成的面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半睁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晶莹的水珠，宛如清晨的露珠挂在草叶上一般。他静静地坐在浴桶中，任由温热的水流像轻柔的丝绸一样缓缓漫过他的肩胛，带来丝丝暖意。

浴桶边缘搭着的湿布早己失去了原本的凉意，变得有些温热，但江成却懒得伸手去更换它。因为这是他数月来头一回能够如此安心地独处，享受片刻宁静的时光。就连那耳后的伤口，在热水的浸泡下，泛起一阵阵刺痛，也仿佛成了某种真实的慰藉，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波纹功法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转，如同一股清泉在山间流淌。那些曾经被狼族的利爪撕裂的旧伤，以及被机关箭擦伤的疤痕，都在温热的水中泛起了酥麻的痒意。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狼牙关的那个雪夜。

那是一个寒冷刺骨的夜晚，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整个世界都被白色覆盖。江成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狼族军队，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战意。就在这时，玄月的父亲玄云朗突然咳血倒在了城墙下，生命垂危。

江成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运转波纹功法，将自己体内的生机源源不断地注入到玄云朗的体内。然而，他的努力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玄云朗的鲜血依旧如泉涌般喷出，溅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将洁白的雪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那一瞬间，江成的世界仿佛都被染成了红色，他看到玄月站在不远处，满脸泪水地望着他。少女的眼中充满了对他的崇拜和依赖，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情感。而此刻，当他回想起那个场景时，嘴角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李广那家伙，现在还会对着催熟的稻穗傻笑吗？”江成望着水面晃荡的倒影喃喃自语。记忆里那个蹲在田埂上，小心翼翼抚摸着稻穗满头灰发的中年男人，与如今统领慈母教的威严教主形象渐渐重叠。当初用波纹催熟百亩荒田时，李广攥着他的手激动得浑身发抖，说他是救了整个教派的活菩萨。可现在想来，若非这场乱世，谁又会记得一介农夫与一个毛头小子的命运，竟会因波纹功法而交织？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江成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差点滑入水中。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思绪却愈发混乱。西大世家己灭其二，看似节节胜利的战局，却像张越收越紧的网。赵家机关城的铜墙铁壁、秦家在皇城根深蒂固的势力，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更让他不安的是，自己作为联军的“粘合剂”，看似将农民起义军与边关世家连为一体，实则各方心怀鬼胎——玄月背后的玄家渴望重振声威，玲珑与狴犴则想为慈母教谋一方立足之地。

“可是蛇族遗迹里的东西也需要他去镇压，他是真的累了。”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浴桶边缘的纹路。那个在古籍中偶然瞥见的记载，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可一旦深入遗迹，便意味着与大部队失联，玄月和狴犴会不会以为他临阵脱逃？况且，豕州城的战况究竟如何？机关城又布下了怎样的杀局？

困意再次袭来时，江成的头歪向一侧。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玄月骑着战马在沙场上寻找他的身影，玲珑挥舞软鞭指挥教众列阵，狴犴则扛着巨斧劈开机关城的大门。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轮转，最终化作龙朝皇宫上空翻涌的乌云，而他站在风暴中心，手中的波纹之力似乎再也无法驱散那片黑暗。

（抱歉，明天表哥要结婚，今天先请假一天。欠的4000字，明天来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