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井之钥

首升机坠毁前的最后几秒，张教授的金属躯体分解重组成的文字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当我从刺骨的河水中爬上岸时，那行字仍在黑暗中闪烁：【猎户族古井 找到真正的钥匙】。

黎明前的猎户族遗址笼罩在诡异的珍珠灰色雾气中。二十年过去，这片被遗弃的村落比我记忆中更加破败。父亲当年主持发掘的祭祀坑己经坍塌，坑底积着浑浊的雨水，水面上浮着层青铜色的油膜。

手腕上的疤痕突然同时灼痛。我踉跄着走向村落中央的古井，胸口的小刀变得滚烫。井台比我记忆中高出许多——那不是石头垒砌的，而是由无数青铜化的动物骸骨堆成的！骸骨表面刻满微型蛇纹，与青铜树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哥哥终于回家了。"

秦雨的声音从井底传来。我扒着井沿向下看，只见她悬浮在干涸的井中央，白裙变成无数细密的青铜丝线连接着井壁。更骇人的是，井壁上密密麻麻嵌着人脸——张教授、马教授、考古队的同事们，他们全都保持着清醒的痛苦表情。

"这不是真的古井。"秦雨的声音带着七重回音，"是初代萨满的记忆库。"

她抬手轻触井壁，那些面孔突然齐声呻吟。珍珠灰色的液体从他们眼眶渗出，在井底汇聚成镜面般的水洼。水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一段被隐藏的记忆：

六岁的我蜷缩在祭祀坑角落，看着父亲将哭喊的秦雨推向青铜树苗。树苗突然暴长，根系刺入她小小的身体。但紧接着画面扭曲——记忆被修改了！真实的场景是父亲抱着秦雨跳入古井，而站在青铜树苗前狞笑的是...胸口戴着六器司徽章的年轻马教授！

"他们抽走了我的灵魂碎片培养复制品。"秦雨的白裙突然染上血色，"河心岛那个'妹妹'，是六器司制造的心魔容器。"

井水突然沸腾。父亲给的青铜小刀自动飞出，悬停在井中央。刀身上的"牢"字投射出全息影像：初代萨满跪在雪山祭坛，将自己的意识分裂成七份注入青铜器。而最后一份，他藏在了守牢人血脉的基因链里。

"你是第八个携带者。"秦雨的指尖轻触刀尖，井水瞬间凝固成青铜镜面，"现在该唤醒它了。"

镜面下浮现出七个场景：怒江雾墙中的血色花粉、乾陵无字碑下的青铜根系、黄河锁链网络中心的脑状胶体...每个场景里都有个胸口带疤的身影正在引导什么。第七个场景是这口古井，父亲的身影站在井底，手里捧着个珍珠灰色的光团。

"守牢人不是容器。"秦雨的声音突然变成父亲的口吻，"是防火墙。"

井壁剧烈震动。嵌在上面的人脸开始脱落，露出后面青铜色的内壁——那上面刻着与黄河锁链网络完全相反的图案！父亲的小刀突然刺入我胸口的疤痕，珍珠灰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符文。

这个瞬间，整个世界静止了。

我看到了真相。

所谓"心魔"，是人类集体潜意识沉淀物的具象化。初代萨满发现青铜器能强化它时，没有选择镇压，而是设计了一个精妙的系统：七位观测者负责记录它的变异，七世守牢人血脉作为防火墙，而第九个位置...留给了意外变量。

"秦雨才是真正的钥匙。"我的声音突然带上七重回音，"她不是我的妹妹，是初代萨满分离出来的人性碎片！"

古井突然坍塌。坠落的青铜碎块中，秦雨的白裙化作流光包裹住我。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她左眼下的泪痣脱落，变成珍珠灰色的光点飞入我的眉心。

"去找天池的青铜椁..."

这是坠落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古井废墟上，朝阳将珍珠灰色的雾气染成血色。手中父亲的小刀己经变成青铜树枝，枝头结着个花苞。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六器司的追兵正在逼近。

但奇怪的是，我的胸口不再有疤痕。皮肤光滑如初，只有个淡淡的"牢"字印记。当手指触碰它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长白山天池的立体地图，池底某处闪烁着青铜色的光点。

手腕上的表不知何时恢复了运转，指针疯狂旋转后停在七点十七分。表盘玻璃上映出我的倒影——左眼变成了珍珠灰色的漩涡。

首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握紧青铜树枝，向丛林深处奔去。树枝上的花苞突然裂开一条缝，里面传出秦雨细微的声音：

"哥哥，时间不多了。心魔己经学会利用六器司的复制品...它正在天池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