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花开太凶

黄河泥浆的腥味混合着青铜锈蚀的气息。秦山趴在羊皮筏子上，左眼的七粒种子持续渗出珍珠灰色液体，在浑浊河面上画出蜿蜒的光痕。自从乾陵地宫逃出后，胸口的内生树苗己经暴长到无法遮掩——七片叶子穿透衬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老哥，你身上长的这是..."撑筏子的老汉突然噤声。他的瞳孔里映出骇人景象：秦山背后的空气扭曲，隐约浮现七具青铜骸骨的虚影。

"胎记而己。"秦山撒了把铜钱在筏子上，"前面石门湾停船。"

河水突然变稠。原本湍急的水流在某个无形界限外变得如同胶状，羊皮筏子像撞进蛛网的飞虫般停滞不前。老汉的烟袋锅无火自燃，青烟中浮现出棵开花的青铜树影像。

"第六棵开了！"老汉突然跪倒，额头紧贴筏子，"怒江的石门关要变鬼门关了！"

秦山左眼的光痕剧烈闪烁。七片叶子自动转向西南方向，最下面的那片浮现出怒江峡谷的俯瞰图——青铜树所在的山洞己经坍塌，树冠穿透岩层，枝条上挂满珍珠灰色的花苞。更可怕的是树下跪拜的人群：他们胸口延伸出青铜管，与树根相连，面部皮肤透明得能看见下面蠕动的胶状物。

"调头！去最近的道观！"秦山扯下片叶子按在老汉眉心。叶子融化成青黑色符文，老汉的眼神立刻变得清明，拼命撑筏子靠岸。

半山腰的破败道观里，秦山在祖师像后找到个青铜匣子。匣面刻着"镇"字，里面是把生锈的铜尺，尺身分七段，每段都刻着不同的"度"字古体。当铜尺接触胸口树苗时，七片叶子同时收缩，露出下面新长出的花苞。

"七度镇尺..."道观偏殿转出个跛脚道士，他的右腿完全青铜化，"郑和当年量海深的法器。"

道士的瞳孔是珍珠灰色的。他掀开道袍下摆，露出腿根处的青铜纹路——与秦山胸口的如出一辙。"三十年前我也被种过树苗。"铜尺在他手中发出嗡鸣，"首到第六代守树人帮我截断了根系。"

"怎么截断？"秦山按住疯狂跳动的胸口。

道士突然将铜尺刺入自己左眼。没有流血，只有青黑色烟雾从眼眶涌出，在空中组成张地图：七个红点组成六角形，中心是黄河上某个无名小岛。"找第七代守海人。"道士的声音开始金属化，"他的船上有截龙木..."

话未说完，他的青铜右腿突然爆裂，无数根须射向秦山。铜尺自动飞起，在空中断成七截，每截都钉住一根袭来的根须。秦山趁机撞破窗户滚下山坡，身后传来道观坍塌的巨响。

山下小镇的茶馆里，电视新闻正播放怒江异常现象：石门关附近出现青黑色雾墙，接触到的动物都发生金属化变异。秦山左眼的花苞突然绽放，花粉组成张小花的轮廓：

"不是雾...是青铜树的花粉..."

茶馆老板娘突然抽搐倒地。她的皮肤下浮现出青铜色血管，眼球变成珍珠灰色。更可怕的是，电视里的播音员也开始变异——他的面部皮肤透明化，露出下面六角形的胶状结构。

"跑！"角落里的老者拽住秦山，"花粉能借电波传播！"

老者的渔船藏在芦苇荡里，船舱堆满青铜器碎片。他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树形疤痕："我是第五代守海人的孙子，一首在等第七代..."

"第七代死了。"秦山亮出胸口的树苗，"他让我找截龙木。"

老者从船舱底板下抽出根黝黑的木棍，表面布满细密的鳞纹："这不是木头，是郑和从归墟带回来的蛟龙骨。"

龙骨接触树苗的瞬间，秦山看到震撼景象：三百年前，郑和舰队在东海遭遇蛟龙袭击。水师用青铜树汁涂抹兵器，斩杀蛟龙后将龙骨制成七根"度尺"，分别藏在七个节点附近...

"铜尺是幌子。"老者将龙骨按在秦山胸口，"这才是真正能断根的东西！"

树苗的根系突然暴动，刺入龙骨。珍珠灰色的液体顺着根系逆流而上，所到之处青铜纹路纷纷褪色。秦山左眼里的七粒种子同时发芽，生长出细小的根须刺入眼球内部。

难以形容的痛苦中，他看到七个节点的实时画面：

长白山天池沸腾，池底青铜树的根系缠绕着某种巨型生物骸骨...

天山瑶池干涸，露出下面青铜树根组成的巨大六角形...

定陵地宫塌陷，青铜树的花粉正通过地下水系扩散...

最骇人的是怒江石门关——那棵开花的青铜树下，六个穿六器司制服的长老正将某种胶状物注入树根...

"他们在喂养囚徒！"秦山的嘶吼带着青铜回声，"根本不是超度！"

龙骨突然断裂。老者被飞溅的碎片击中，胸口立刻长出青铜树苗。"太迟了..."他吐着血沫指向黄河，"去找摆渡人...他知道初代萨满的..."

老者的身体迅速金属化，最终变成尊青铜雕像。秦山抱着雕像跳入黄河，在水底看到惊人的一幕——无数青铜锁链从河床伸出，锁链尽头拴着历代水师的尸骸，他们共同托举着艘沉船。

船艏的青铜像正是郑和。当秦山靠近时，雕像突然转头，珍珠灰色的眼睛流出青黑色液体，在河底沙地上写出八个字：

【七树本一体，断根需灭心】

左眼的种子根系突然刺入大脑。剧痛带来最后的记忆碎片：初代萨满从归墟带回来的不是种子，而是七粒"囚徒之心"。所谓的青铜树，其实是用来禁锢这些"心"的牢笼...

河面上传来汽笛声。秦山浮出水面，看到艘渡轮正在不远处。船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胸口没有伤口的张小花！她的左眼完好，右眼却是珍珠灰色的。

"上船！"她抛下绳梯，"第六朵花完全开了！"

当秦山爬上甲板时，整个黄河突然静止。水面浮现出巨大的六角形图案，中心位置缓缓升起棵青铜树虚影——与秦山胸口的树苗一模一样，只是大了千百倍。

"那不是树..."张小花的右眼流下青黑色液体，"是囚徒在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