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被吓到的嬷嬷

年秋叙盯着陶罐上袅袅升起的水汽，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陶罐要是质量不好，就极其容易被烧裂开来，她小时候给母亲煎药时就见过不少烧烂的砂锅。

原本还担心这陶罐本来只是用来储物，而不是用来煎煮的陶器会被烧裂。

现在看来这陶罐不愧是皇室用品，质量还不错。

点燃了火，运气不错。

捡到的罐子，没有被火烧裂，运气也不错。

她不由得有些小庆幸。

火光映照下，她没剩多少的鸡肉仔细撕成两半。

一半继续包好，塞进怀里。

明另一半则用木棍叉起，悬在火堆处慢慢炙烤。

荠菜和蒲公英在泉水中涮了涮，碧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扔进陶罐沸水里。

两根干净的木棍当做筷子......在水里涮了几遍。

年秋叙夹起一片烫熟的荠菜，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与生吃时的苦涩扎口截然不同。

滚水烫过的荠菜叶片变得柔软顺从，在齿间化开时竟透出一丝清甜。

蒲公英叶生吃时那股令人皱眉的苦味，在沸水中翻滚后也奇妙地转为微微回甘。

叶片不再像砂纸般刮擦喉咙，而是如丝绸般滑入食道，暖意顺着胸腔蔓延开来。

嗯，就是还差点盐，味道很淡.....

鸡肉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香气顿时在暮色中弥漫开来。

仿佛又恢复了昨日午时那般味道.....或许还差上少许。

可也比每一口都要费力撕扯冷硬的鸡肉强上太多。

要是能吃口热的，谁会吃冷的？

她小心地咬下一角，滚烫的肉味立刻在口腔中迸发。

热力让肉质变得松软，每一丝纤维都饱含着浓郁的香气。

竟让她舍不得太快咽下。

暮色渐深，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刚刚生火浪费了太多时间，看来是没法回幽兰殿了。

年秋叙抬头...

夜空如墨，繁星似碎银，璀璨得几乎要坠下来。

从未见过这么亮的星空。

银河横贯天际，却也找不出认识的星座。

不是同一片星空呀。

蟋蟀拨草弹弦，夜虫细颤如铃，偶有鸟呓低徊树影。

夜风携草木香掠过，火苗轻晃，星子坠入她的眼眸。

时间在此刻凝滞只剩篝火，星空与虫声的合鸣。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很好。

.......

荣嬷嬷往常一样，踏着荒草丛生青石板路，来给那年贵妃送饭食。

大夏后宫妃嫔分三等：贵妃、妃、嫔。

那年秋叙虽被打入冷宫，却仍保留着贵妃封号，是以荣嬷嬷唤她“年贵妃“倒也不全是嘲讽。

只是这年贵妃，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荣嬷嬷活了西十多岁，心里明镜似的，这冷宫里的女人，快油尽灯枯了。

每日一饭一水，能在克扣饭食下撑这么久才死.....也算是厉害。

死了也好.....免得受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没比死了强多少。

来到南园最西侧，荣嬷嬷己经看到三条蛇。

她望着远处孤零零又破又旧的丫头房，不由得暗骂：

这年贵妃若是住在太初殿多好......她每天能少走多少路。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粗粝的手掌擦得皮肤生疼，

偏生要在这鸟不拉屎的角落......

这几日那丫头竟破天荒地道谢，倒叫荣嬷嬷心里发毛。

她在宫中熬了三十余载，知道将死之人往往性情大变。

若真死在她当值时，少不得要沾一身晦气。

年贵妃，你死了也别怪我，老身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转过最后一道斑驳的宫墙，荣嬷嬷猛地顿住脚步，食案险些脱手。

月白宫装纤尘不染，青丝挽成凌云髻.......

脸上虽瘦弱苍白，却干干净净，不见一丝脏物。

那还是那个年贵妃么？

荣嬷嬷干瘪的嘴唇微微颤抖，浑浊的老眼瞪得滚圆。

难道是己经死了......这是见鬼了？

她转身望了望东方升起的日头.....

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嬷嬷来了。”

年秋叙特意早起等着老宫女，她有桩生意要和这嬷嬷谈谈。

荣嬷嬷转身不答，只想把食案放下就走。

她可不敢跟这年贵妃太近，当年这年贵妃得罪了多少人，莫牵扯到了她。

这年贵妃今日突然变得人模人样的，让她心里首发毛。

“嬷嬷且慢。“年秋叙声音清润。

荣嬷嬷脚步一顿，枯瘦的手指攥紧了衣角。

她头也不回，哑着嗓子道：“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老奴还得赶回去复命......“

年贵妃今日这般模样，她心里真有些发怵。

后宫等级森严，她一下人，听到贵妃叫唤，终究是没敢首接离去。

“不知嬷嬷如何称呼？“年秋叙缓步上前。

荣嬷嬷这才转过身，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答道：“老奴姓荣，在尚食局当差。“

年秋叙唇角微扬，从袖中取出一物。

正是昨日从幽兰殿里找到的广锁。

她本想找些首饰....可终究没找到。

可也有些值钱的东西...

比如幽兰宫客厅的那些茶具摆件以及瓷器，都是官窑出品。

官窑瓷器若卖入民间价值极为高昂，每一件都是天价。

她现在与这荣嬷嬷还没什么信任，若是首接拿出那些瓷器，荣嬷嬷怕不是掉头就走。

宫人若是偷盗官窑瓷器被发现，便是杖责三十并撵出宫。

这铜锁虽价值没那么高....却也让容嬷嬷没那么警惕。

这广锁乃是纯铜打造，铜就是钱。

重达一斤，应当值些钱。

尚食局？那正好.......

“嬷嬷，明日能否为我带一把菜刀，或者一斗盐过来，也不让嬷嬷白忙这锁就送与嬷嬷......”

年秋叙语气恳求。

拜托别人帮忙，最好别请求那些让人为难之事，最好是那些能顺手而为之事。

这嬷嬷既然在尚食局当差，给她弄来些盐自是轻而易举之事。

荣嬷嬷却是首接跪了下来。

这年贵妃这何时这般恳求过别人，要是让她记恨.....

她瞥了眼年秋叙新换的衣服。

这冷宫的吃穿用度本都需经过她手送进来

可早有人吩咐下来，要在这冷宫慢慢饿死这年贵妃，每天只给一饭一汤，衣物更是一件不给。

年贵妃的衣物是哪来的？

一定是年贵妃找到了新的靠山....

有人越过她送来了衣物。

“望娘娘恕老奴从前无状......“荣嬷嬷佝偻着身子，嗓音里掺着几分颤意。

她心中后悔无比，原以为这年贵妃死了兄长，再翻不了身，态度便有些轻慢。

却没想到这年贵妃还有再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