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双鱼佩

年秋叙一首紧张的盯着周妃。

做好了对方会愤怒指责,讨价还价甚至威胁告发的准备。

她甚至盘算着要付出多少“封口费”。

是食物？还是某些冷宫里其他难以获得的物资？

她的心脏开始加快跳动，手心微微沁出冷汗，大脑飞速运转。

脑海中模拟着周妃可能提出的种种要求，以及自己如何应对才能既保住秘密又不至于损失太大。

她说到底不过是个大学生，脑子中各种技术知识很丰富。

但对人心的把握......她实在是摸不准。

做书本上“海盗分金币”，“囚徒困境”之类的题时。

题目中的“人”，都是 被高度抽象化，符号化的“理性人” 。

这些“人”始终以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目标，且能精确计算每一步行动的后果。

冷酷，高效，如同精密的机器。

但是现实中......

人会做什么选择......不可琢磨。

现实中的人是混沌的,非理性的,被情感和执念缠绕的复杂生物。

他们会被爱恨蒙蔽双眼。

会为了虚无缥缈的尊严付出巨大代价。

或者脑子太笨，根本想不到做出怎样的选择对大家都好。

最终双输。

年秋叙的印象中，周妃就是个脑子不太聪明，看不清形势的人。

她最怕的就是因为这蠢人的灵机一动，导致大家双输。

“恕己！好孩子！你告诉本宫，你是怎么进来的？陛下不是下令，冷宫不准随意进出？你怎么能进得来？”

周妃换成笑脸，语气有种强行假装的温柔。

让人看着反而更加害怕。

她曾经想派人对付年秋叙，也仅仅只能做到克扣伙食，她的人根本进不来。

这赵恕己是如何进来的？

年秋叙微微一怔，心中警铃大作。

周妃这反应.......不太对劲。

不在她脑海中预演的各种情况之中。

她不是应该先质问自己“诱拐”皇子吗？

周妃往前跨了一步，想靠近小胖墩。

但赵恕己立刻把脑袋完全缩回年秋叙身后。

周妃的脚步硬生生顿住，看向年秋叙：

“年......年贵妃！”

“本宫......我......我不要你任何东西！我只要你答应一件事！”

在年秋叙，春桃以及躲在她身后的赵恕己惊愕的目光中。

周妃竟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面上。

精致宫装瞬间沾满了污秽。

但她毫不在意，只是仰着头。

泪水冲花了脸上脂粉，顺着脸颊滑落。

她哀声恳求：

“求求你！让恕己.....让他把我儿子谦儿也带进来吧！求求你了！”

“我的谦儿......我的谦儿......他怎么样了？

“他过得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他？他......他有没有提起过我？”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决堤的洪水，将她压抑许久的思念和担忧彻底宣泄出来。

什么体面尊严，什么仇怨旧恨，都被碾碎在了对儿子刻骨铭心的思念之下。

现实中的人，也会因为刻骨的思念而放弃一切权衡，甚至跪倒在最痛恨的敌人面前。

年秋叙彻底愣住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周妃可能的反应：愤怒，威胁，讨价还价......

唯独没有料到会是眼前这一幕。

她身后的赵恕己也悄悄探出了头，看着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周妃。

小脸上满是震惊和不知所措的同情。

他从未见过这位总是高高在上的周娘娘如此失态。

年秋叙心中飞快地权衡利弊。

周妃的请求，无疑是将一个巨大的风险摆在了她面前。

小胖墩一个人偷偷进来己是冒险，再带一个皇子？

知道秘密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呈几何级数增长！

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看着周妃的样子......

拒绝她后，是不是就是鱼死网破？

“你先起来说话。”

年秋叙的声音缓和了许多，示意春桃去扶。

周妃固执摇头，只是用泪眼盯着她。

年秋叙叹了口气，知道此事己无法阻止。

周妃为了儿子，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若自己强硬拒绝，逼急了反而可能坏事。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掌控局面。

提前和周妃说明其中风险。

“带六皇子进来......风险太大。”

“人多眼杂，人越多越容易暴露。”

周妃眼中升起愤怒，若是她见不到谦儿......

“但是。”年秋叙话锋一转，“并非完全不可行。前提是，必须严格保密，且只能由赵恕己一人带入。

“六皇子必须跟随赵恕己，绝不可单独行动。”

赵恕己这么久都没发现，要么他有着什么特别的藏匿技巧。

要么他兄长己经给巡查的人做好交代。

他兄长是要谋反的......说不定到时候就是从这西门打进皇宫。

那么守门的肯定要替换成他自己人......

她记得历史书上，玄武门守门的人貌似就是李二的人。

周妃眼神中的愤怒熄灭，又燃起希望，连忙点头如捣蒜：

“可以！都可以！只要能让我见见谦儿！”

“还有。”年秋叙神情严肃，目光扫过周妃，“为了确保安全，也为了证明身份，我需要一件东西。”

周妃仰头看着她，急切道：“什么东西？只要能让我见到谦儿，我什么都给！”

“一件信物。”

“一件能让六皇子自愿前来，知道是来见你的信物。”

“不能是寻常物件，必须是他认得，一看便知是你所有的东西。”

周妃眼中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她立刻就开始摸索自己的身上。

手镯？耳环？发簪？

这些都是她的东西，谦儿或许认得。

但不足以证明是她的意愿！

谦儿太聪明，万一觉得是捡到或者偷走她的东西怎么办？

她焦躁地扯下腰间一枚玉佩，但随即又停住。

这也不行，这只是她的随身之物。

“谦儿......谦儿......”

她的手指用力探向自己脖颈深处，在里衣的领口处摸索着。

勾出一根红绳。

红绳末端，系着一块小小的、温润的白玉小鱼。

“这个！我这里有条鱼，谦儿那里也有条鱼。”

“这是阴阳扣，合并时鱼头刚好可以衔着鱼尾。”

“这是谦儿......是谦儿周岁时，我亲手给他戴上的！

“他认得！他一定认得！他若看到这个，就知道是娘......是娘想他，想见他！他一定会来的！”

“好。你快起身。”

年秋叙接过小鱼，正准备递给小胖墩，交代事情，周妃又对着小胖墩哭诉起来：

“谦儿......还过得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