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世间圆满皆有心生

祠堂外的槐树白花如雪，陆沉牵着我跨过门槛时，凌巧正蹲在台阶上给苏浩宇贴创可贴，银钉在她发间晃出细碎的光："早叫你别硬扛，偏要学陆沉姐夫耍帅！她现在可是脚踏阴阳两界的扛把子！"

"我那是怕你分心！"苏浩宇梗着脖子反驳，却在触及我目光时骤然噤声，耳尖泛红地摸出串糖葫芦，"给、给你买的，山楂裹了桂花蜜。"

爷爷的虚影站在供桌前，对着陆沉的背影首点头，铜烟袋敲着黄花梨桌面："臭小子，还不快给列祖列宗上香！"陆沉闻言肃容，接过我递来的线香，三鞠躬后插入香炉，青烟袅袅中，我看见供桌上的青瓷碗里盛着爷爷生前最爱的菜饺，碗沿还凝着新鲜的水汽。

凌巧拽着我跪在蒲团上，往火盆里丢金元宝时压低声音："易哥，你觉不觉得陆沉姐夫今天格外像‘赘婿’？"她朝陆沉努嘴，后者正被“爸爸”拉着看族谱，银发在烛火下泛着蜜色，"你看他连祭祖红腰带都是二婶婶给系的！"

我看着陆沉腰间那抹艳红，想起我们的习俗中"女婿祭祖需着红带辟邪"的讲究，喉间泛起暖意。妈妈从厨房出来，二婶婶端来清蒸鲥鱼，围裙上还沾着面粉："阿易，快看看鱼眼睛蒸得够不够亮？"她指尖点着鱼目，笑容里藏着她特有的得意，"陆沉说你爱吃，你妈非得在边上飘着指点江山，瞧瞧还特意特意留了鱼鳔。我真的服了他们两个了，你妈疼你，因为你是她生的，这个陆沉疼你，都让我想立马的跟你二叔离婚。"

铜漏滴答，香灰落满三寸。陆沉突然握住我冰凉的手，将一枚刻着"陆"字的玉佩塞进我掌心——那是陆家祖传的祭祖佩饰，边角还刻着梅雨的纹路。"以后每年今日，我都陪你回来。"他声音轻得像落在供桌上的白花，"陪你给爷爷装烟袋，陪你给爸妈添新菜。"

暮色浸染青石板时，我们告别凌巧和苏浩宇（后者趴在凌巧肩头首打哈欠，扬言"要睡满三天三夜"），踩着月光回到老宅。推开门的刹那，我被眼前的景象怔住——我的房间竟变成了婚房，大红喜字贴着雕花窗棂，床上铺着江南特有的蓝印花被面，被角绣着并蒂莲，正是二婶婶的针脚。

"二婶婶说，婚房要赶在立冬前收拾妥当。"陆沉耳尖泛红，指尖划过床头柜上的双喜台灯，"她说……江南嫁女要‘亮灯守岁’，免得新人被阴物侵扰。"

我摸着床头挂着的同心结，突然想起幼年时总偷戴的那顶凤冠——此刻正被擦得锃亮，搁在妆奁上，珍珠流苏里还藏着张字条：“阿易新娘子戴最好看”。陆沉从身后环住我，下巴抵着我发顶：”累了就睡，我守着你。"

夜深入静时，我望着他眉心舒展的莲花印记，指尖轻轻抚过自己腕间的阴阳镯："陆沉，我的鬼帝之眼……"

"别想了。"他按住我欲言又止的唇，金瞳里盛着窗外的月光，"我说过，除非我死，否则不会让你有事。"他突然低头，在我眉心落下一吻，"何况……你早就是我的‘聘礼’。"

“阿易，”陆沉指尖着我腕间的阴阳镯，鎏金纹路在月光下泛起细碎的光，“师兄说他们局长希望我去局里做顾问。”他抬眸看我，金瞳里盛着江南夏夜的蝉鸣与星光

我转身首视他眼底的挣扎，指尖勾住他腰间的玉佩：“所以这是招安，还是合作？”

陆沉忽然笑了，低头在我额角落下一吻，睫毛扫过我皮肤时带着痒意：“说是顾问，不过是借我这双眼睛看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他握住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还留着镜中世界对抗青先生时的淡淡疤痕。

我捏着他泛红的耳垂轻轻晃了晃：“陆簿师这是要从玄门高士转型体制内打工人？”月光淌过他银白的发梢，在蓝印花被面上织出碎银般的纹路，“不过范围师兄局里那堆卷宗……”指尖点在他喉结上轻敲，“你打算用判官笔批公文？”

他突然咬住我的指尖轻轻一啮，温热的触感让我猛地缩手。陆沉的金瞳在暗夜里泛着狡黠的光，握住我的手腕按在床头柜上，双喜台灯的暖光将他的影子投在雕花床幔上，像幅流动的工笔画：“判官笔批不了公文，却能判阴司卷。”他的鼻尖蹭过我眉心的莲花印记，“不过要是你想天天看见我穿制服……”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起来，小夏发来的照片里，阿林正捧着红包对着镜头比耶，绷带缠成粽子的手臂上还贴着卡通创可贴。陆沉探过来看时，我趁机从他臂弯里钻出来，点开银行APP就要转账。

“这么急？”他的下巴搁在我肩头，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范围师兄说等事了，请我们去局里吃食堂小炒。”

“当然急，”我盯着转账界面的数字，指尖悬在确认键上，“因果循环最是难测，何况……”忽然想起小夏颈间那枚被烧尽的驱邪符，喉头微微发紧，“他们本不该卷入这些事。但话说回来你范围师兄请客的地点挺好的。”

陆沉的指尖覆上我的手背，轻轻将手机扣在床头柜上。他的掌心贴着我腕间的阴阳镯，鎏金纹路与青黑底色在月光下交融成温润的玉色：“明日陪你去买些平安符，给他们随身带着。”他忽然轻笑出声，“不过阿易可知，阳间公职人员收玄门红包……”

“要扣绩效？”我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红得比喜字还要鲜亮。

“我要攒彩礼。”他将我重新拽进被窝，衣摆蹭过我小腿，“二婶婶说这里娶亲得‘三书六礼’和我们不一样，我算过了，从聘金到喜饼，至少要——”

“陆沉！我们领证了，而且酒席都办过了啊。”我捂住他的嘴，却在触及他唇角的瞬间心软。指尖描摹着他唇形的轮廓，想起镜中世界他为我遍体鳞伤的模样，喉间突然泛起酸涩，“其实你不必……”

“我愿意。”他抓住我的手按在心脏位置，隔着道袍都能感受到那有力的跳动，“从你在龙虎山哭着吹鼻涕泡要拐我回家那天起，我就愿意。总要让我的阿易都圆满的。”

窗外的蟋蟀突然噤声，老宅的木梁发出细微的“咔嗒”响。陆沉的指尖滑进我发间，将那顶幼年偷戴的凤冠轻轻扣在我头上，珍珠流苏扫过锁骨时，他忽然低笑出声：“阿易戴凤冠的样子，比我梦里的还要好看。”

我被他看得耳尖发烫，伸手去摘凤冠，却被他按住手腕。陆沉的金瞳里倒映着我慌乱的模样，指尖顺着流苏一路滑到我后腰，在蓝印花被面的并蒂莲上轻轻一按：“睡吧，明日还要去城隍庙替我那个半吊子师兄请护身符。”

“你不画吗？”我好奇的问。

“不一样的，我的符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给的！”陆沉边回答我的问题，一边用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像哄小孩睡觉：“睡吧！”

“你呢？”我往他怀里缩了缩，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不睡？”

“我守着你。”他的声音像落在青瓷碗里的月光，清润而安稳，“等你睡着了，我再看会儿卷宗——范围师兄发来的‘阳间灵异事件汇编’，倒有几桩与镇灵司有关。”

我捏住他腰间轻轻拧了拧，换来一声闷哼：“不许熬夜。”

“遵命，夫人。”他在我额角落下一吻，掌心稳稳覆在我后腰，“不过在那之前……”

“嗯？什么…？”

“先让我数数，二婶婶给咱们缝的并蒂莲被面，到底绣了多少针。”

“陆沉！”

老宅的夜在蝉鸣与私语中舒展，雕花窗棂外，一轮圆月正悄悄爬上青瓦。我枕着他的手臂，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样的烟火气，比任何玄门大道都要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