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章 阴鸷承嗣6

我小心翼翼地蹭到我妈身边，衣角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潮。刚拽住她藏蓝色的袖口，就被她反手扣住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她把我拉进自家院子，关上了一扇院门，对着躲在躺椅后的凌巧说道：“阿巧，过来。”

凌巧从躺椅后慢慢挪出来，垂着的发梢遮住半张脸，帆布鞋尖在青石板上反复蹭着。

“阿易，三太婆那本书里没夹存折吧？”我妈压低的声音，余光却还时刻盯着收拾碎瓦的二婶婆。

听到我妈这么问，凌巧心虚地抬头看了看我，随后又把头低了下去，她额头上还沾着未干的汗珠，滴落在她的鞋面上。

“啊～”我被问得一怔，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是……我……我不知道啊，我连书的影子都没看到呢！这又关存折什么事儿？”话刚出口，就见妈妈瞳孔猛地收缩——她盯着我藏在背后的手，指尖无意识地着我衣角，那里还留着被钥匙压出的褶皱。

“昨晚你爸来电话，说三太婆书房的法阵被动过，有人在破阵......”她凑近，压低声音，“你们两个老实说，到底拿没拿《鉴鬼录》？”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大脑仿佛被千万朵烟花同时炸开。“三太婆的法阵被动过了？！不可能啊，爸爸去蜀地时也三太婆还让他改动过，现在被动过了！！？”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抓着妈妈的袖口，指尖泛白。记忆里三太婆枯瘦的手指抚过书房门框，念咒时浑浊的眼珠突然变得清亮，那些缠绕着朱砂的红绳、嵌在砖缝里的五帝钱，此刻都如刚刚发生。如果连爸爸亲手加固的法阵都被破了，那闯进书房的......我不敢往下想，后颈寒毛却己经全部竖了起来。

“我…原来想～想让凌巧支开二婶婆，然后我进去开抽屉......，《鉴鬼录》从三太婆送进医院开始我…我就没见过。”

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凌巧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半步，“那个，婶婶，其实～三太婆...”凌巧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嗡声嗡气地说，“出事那天早上，我来找阿易，看到～看到三太婆在院子整理黄纸钱，然…然后三太婆说让我帮她把理好的黄纸钱放屋里头，后来…后来她就塞给我个黄油纸包和一块铜牌，让我七天后给阿易，还叮嘱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擅自打开，不然阿易会有麻烦，可…可能危及生命！”凌巧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低到胸口了：“所以……所以我就一首放在我随身小包里”。

凌巧从腰包里掏出黄纸包递到了我妈跟前。此时我只觉后颈一阵发麻，膝盖发软险些跌坐在地。三太婆临终前的叮嘱、书房被破的法阵，还有此刻三太婆交给凌巧转交的藏着惊天秘密的油纸包，千头万绪。

自从三太婆去世，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那些平常客客气气的叔伯婶子都变的陌生，看平日里总挂着和蔼笑容的叔伯婶子们，他们望着我的眼神里，惋惜与恐惧交织，怜悯和警惕混杂，仿佛我成了某种不祥之物。风卷着枯叶掠过屋檐的青苔，带着腐坏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带着铁锈味的刀片，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