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血月镇魂

后山崖的雾气在子夜时分化作人形，那是三太婆最后留给我的纸人替身。它胸口别着的蓝布围裙无风自动，指向崖底的青铜棺——正是裴砚之与凌淑云当年镇压镇灵司首座的地方。

“易哥，你的眼睛……”凌巧的银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左眼的鬼帝之眼不知何时己完全开启，瞳孔中流转的青金双色光芒，竟与崖底棺盖上的阴阳鱼纹路分毫不差。

陆沉的判官笔突然没入地面，墨线如蛛网般蔓延至棺木：“是‘引魂阵’。凌淑云用自己的阴寿做饵，就等今天血月升空。”

苏浩宇的铜钱剑突然指向天际：“看！”

一轮血月从云层中探出，月光落在青铜棺上的瞬间，棺盖缓缓滑开。裴砚之的虚影从中坐起，他眉间的朱砂痣与陆沉后颈的胎记同时发亮，而棺内另一具虚影——凌淑云的指尖正握着半面铜镜。

“裴师兄……”凌淑云的虚影开口，声音混着三十年祠堂风雨，“镜中恶魂就在你身后。”

裴砚之转身时，黑袍人从他影子里爬出。那是镇灵司首座的恶魂，此刻正借着血月光重塑肉身，胸口的饕餮纹吞噬着崖边的阴气。

“凌淑云，你以为用双生魂印就能困住我？”恶魂抬手，十七道锁链从棺底窜出，缠住我们的脚踝，“当年裴砚之能.Split善恶，我就能让这对小情侣魂飞魄散！”

陆沉的判官笔爆发出金光：“你忘了，真正的书簿师从来不是一人！”他突然拽过我的手，两滴血珠同时落在阴阳镯上。镯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竟将裴砚之与凌淑云的虚影吸入镯中。

“这是……”我感受到两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交汇，裴砚之的墨笔与凌淑云的青铜剑在识海显化。

“双生魂印，共生共死。”裴砚之的声音在识海响起，“现在，用你的眼睛——照破他的虚妄！”

鬼帝之眼应声爆发出强光，恶魂的虚影在光芒中扭曲。我看见他身后的真相：三百年前，裴砚之挥笔斩向首座时，凌淑云用身体挡住了致命一击，而首座的恶魂趁机钻入她的灵台。

“原来你早就寄生在三太婆体内……”我咬牙催动鉴鬼录，书页间飞出的不再是纸人，而是裴砚之与凌淑云的残魂所化的剑影。

恶魂发出刺耳的尖啸：“就算知道又如何？你们以为凌淑云真的死了？她的善魂就在这棺里——”

他的话戛然而止。凌淑云的虚影突然凝聚，手中铜镜映出恶魂的本源——那是裴砚之当年斩下的恶念，竟与他眉心的朱砂痣同源。

“善恶本就一体，你执念越深，便越像他。”凌淑云的指尖抚过裴砚之的虚影，“师兄，这次换我护你。”

铜镜突然炸裂，化作万千碎片刺入恶魂体内。陆沉趁机挥笔，墨线如锁链缠住恶魂的脖颈：“以书簿师之名，判你永镇幽冥！”

血月升至中天时，恶魂发出最后一声怒吼，化作黑雾被鉴鬼录吸收。凌淑云与裴砚之的虚影相拥着消散，她腕间的阴阳镯残片终于与我腕上的合一，镯身浮现出完整的云雷纹与“砚云”二字。

“阿易，替我看顾好凌家。”凌淑云的声音混着纸灰飘落，“还有……陆沉这孩子，别让他总绷着脸。”

陆沉的身体突然晃了晃，我这才发现他后背早己被鲜血浸透——刚才的魂印共振，竟让他承受了恶魂的全部反噬。

“陆沉！”我扶住他，发现他瞳孔中的青铜色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深黑。

他低头看我，嘴角扬起虚弱的笑：“没事。只是……以后不能再用‘离魂判命’了。”

凌巧突然指着崖底：“青铜棺！”

棺木正在缓缓下沉，棺底露出的殄文正是凌氏族谱的最后一页：「双生现世，阴阳归一。镇灵既灭，血债血偿」。

苏浩宇捡起一块残片，上面刻着三太婆的字迹：「吾以百年寿，换凌氏百年安。阿易，勿念。」

回程的路上，凌巧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易哥，你觉不觉得……村子变了？”

晨雾散去，檐角铜铃不再锈蚀，青苔覆盖的供桌裂痕中长出了新草。二婶婆家的灯灭了，窗台上摆着刚晒的艾草，旁边是张褪色的全家福——阿刚叔穿着病号服，笑得灿烂。

“她的魂……应该回到儿子身边了。”我抚摸着阴阳镯，感受到镯内残留的温和气息。

陆沉突然停步，指向祠堂方向。那里的镇魂灯重新亮起，灯油是清澈的麻油，灯芯上缠绕的，是凌淑云与裴砚之的白发。

“他们终究没能相守。”凌巧低声说。

苏浩宇却摇头：“你看灯影。”

灯光在墙上投出两个人影，一个执剑，一个握笔，虽隔阴阳，却始终并肩。

我握紧陆沉的手，感受到他掌心跳动的韵律。鉴鬼录在怀中轻轻震动，新的书页正在生成，第一行血字清晰可见：

「善恶如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