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血雾渡，沅江的异样

当晚住在江边客栈，潮湿的木板墙泛着霉味，守墓猫挠窗的声响吵得我难以入眠。阴阳镯突然发烫，鎏金纹如活蛇游向指尖。

凌巧倚着木窗正往银钉上缠朱砂线，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她专注的脸上，见我坐起，她晃了晃手里暗红的丝线，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银钉夜里总渗凉气，三太婆教过用朱砂镇邪。”

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着银钉表面的纹路，那动作像是在回忆与三太婆相处的时光，嘟囔着：三太婆教的北斗钉，用一次少一颗寿命！"

声音太小，我只听见寿命两个字，还没等我问，她忽然银钉戒备——江面飘着几盏纸灯笼，幽蓝火苗里裹着人形黑影。那幽蓝的光芒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想要一探究竟

"是引魂灯。定心凝魂！"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墨斗线己缠上手腕，"有人在用生魂..."话音未落，苏浩宇披着衣裳匆匆赶来时，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回响。

与此同时，灯笼突然沉入水中，血涟漪扩散处浮起森森白骨。我分明看见水下有无数青丝缠绕的手腕，它们在水中若隐若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凌巧猛地攥住我胳膊，她掌心的薄茧硌得我生疼，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还记得山洞里那些殄文吗？‘魂灯引魄，血浪封江’......”她的眼神紧紧盯着江面，似乎在寻找着更多的线索。可惜江面回归平静，刚才那一幕像从没有发生过。

晨雾漫过沱江时，我们踩着露水来到渡口。

破旧的木船随着浊浪起伏，船头挂着的青铜铃铛锈迹斑斑，每一次晃动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青铜铃铛锈得看不出纹样，凌巧用树枝挑起团猩红藻类："这水藻怎会散发铁锈味？"她树枝上的东西突然渗出黑血，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瘸腿船夫正蹲在渡口啃玉米，竹篙上缠着褪色的红布条。"后生仔，这雾里有东西盯着呢。"他咧嘴一笑，缺了门牙的嘴里漏风，"昨儿有个戴斗笠的人来问，说要找能载阴货的船..."他突然噤声，盯着凌巧挑起的猩红藻类："这哪是水藻！上个月李寡妇洗衣裳，碰了这玩意，当晚就没啦..."

"是血发蛊！"苏浩宇的铜钱剑出鞘，剑穗五帝钱叮当作响，紫发下的疤痕渗出血珠——那是上次被黑袍人黑气所伤的旧患，此刻伤口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退后！这玩意遇水化蛇！"

水面轰然炸开的瞬间， 陆沉将我护在身下，甩出墨斗线，金线入水激起阵阵白烟，我嗅到浓烈的腥甜，那味道首冲鼻腔，让人作呕。

船夫抄起竹篙就要跑，陆沉一个翻身拽住："老师傅，这船我们包了！双倍船钱！"

漫天血雨中，数以万计的黑色发丝从江底窜出，每根发丝末端都连着颗眼球大小的肉瘤。

肉瘤裂开时，凌巧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闭眼！别看它们的脸！”她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急切。

这提醒让我猛然想起《鉴鬼录》残页上的记载。我下意识捂住左眼，右眼却看见更恐怖的景象——那些根本不是发丝，而是一条条细如蚯蚓的血色小蛇，蛇头上长着酷似人脸的斑纹！它们扭动着身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湘西的血脸蛇！”苏浩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吃力和坚定。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剑身，铜钱遇血燃起离火，灼得蛊虫吱吱作响。“它们怕火！”他大声喊道，试图让我们镇定下来。

凌巧扯开防晒衫时，我瞥见她手臂上纵横交错的针孔，那些伤痕与银钉位置一一对应。七枚银钉从她手臂飞出，在空中排成北斗状，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她咬破指尖，血珠精准落在每枚银钉上，鲜血与银钉接触的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七星锁灵，焚！”

这招三太婆曾在我研读《鉴鬼录》时提过，说需以自身阳气为引，不到万不得己不可使用。此刻凌巧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显然这一招对她的损耗极大。

幽蓝火网罩住船头时，船夫突然惊叫："那是沉尸滩的方向！当年货船就是在那..."

话没说完，苏浩宇闷哼一声，掌心离火顺着铜钱剑蔓延："快开船！火撑不过半柱香！"

整条江己经变成沸腾的血池，无数苍白的手臂从血水中伸出，试图攀附船帮，指甲在木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蛊虫撞击船板的声响中，阴阳镯突然牵引我的手臂扬起，仿佛在与周围的灵异力量呼应。翡翠炸裂的瞬间，血色退潮般消散，露出原本浑浊的江水，底下沉浮的残缺棺木也清晰的出现在我们眼前。簪子落回掌心时，我恍惚看见簪头浮现出裴砚之模糊的面容，那神情竟与三太婆年轻时的字迹如出一辙——三太婆的银簪破空而出，翡翠簪头映出青年残影。

"是...镇灵司的棺椁标记！"陆沉用桃木剑挑起块浮木，焦黑木料上刻着鸟首图腾。

船夫突然瘫坐在地一个劲的喊着："完了完了。"

“老师傅别喊了，要靠岸了！”苏浩宇有点被喊的烦了。

船刚靠上沅江码头，就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拦住我们。妇人神色焦急，眼中满是担忧，怀里的孩子脸色发青，哭闹不止，声音微弱无力。陆沉掀开襁褓看了眼，发现孩子手腕缠着根红绳，上面系着枚生锈的铜铃。

“这铃铛从哪捡的？”陆沉脸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警惕。

妇人哭道："昨晚从渡船捡到的，阿公说铃铛响了整夜..."苏浩宇斩断红绳的瞬间，陆沉则在孩子眉心点了道朱砂，那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声响，铜铃化作黑烟显出黑袍人影。

孩子立刻安静下来，沉沉睡去。妇人千恩万谢，非要塞给我们一篮子土鸡蛋。凌巧推辞不过，收下鸡蛋后又塞回几张钞票，她望着妇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这铃铛的形制，倒像是万鬼噬魂阵里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和思索，似乎在担心这只是更大危机的开端。

瘸腿船夫突然凑过来，往我们手里塞了把艾草："拿着，夜里熏屋子。这渡口的铜钱剑啊，该换第九茬了...后生仔，你们得在入夜前赶到前面镇上，入夜后就不要进去啦！"他一瘸一拐走远，竹篙上的红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隐约露出半枚殄文印记。

“呃，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刚刚还不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现在我怎么觉得他世外高人呢？”

陆沉上前理了理我的碎发，“本就是高人，只是不愿意露手罢了。”

“不然你以为刚刚他是怎么躲过去的？”苏浩宇一边扶着凌巧，一边说道：“我们得赶紧找地方落脚，安定下来再理理线索。”

不远处，守墓猫的叫声从高处传来，它蹲在吊脚楼飞檐上，金绿异瞳盯着我手中银簪。簪头裴砚之的残影尚未消散，正与猫爪下的半块青铜司印渐渐重合......